“誰知道?”江紫萸一副看熱鬨的神情,笑道∶”她平日裡一副假清高,誰都看不上的樣子,學著趙四的架子,又沒人家的底氣,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遊春宴的事兒一傳開來,不知多少人在背後笑話她呢。”
蘇棠語卻遲疑道“我倒覺得,那花可能不是她摘的,畢竟……”
江紫萸拉了她一把,道“管她摘沒摘,總之她意圖陷害彆人,你還要幫著她說話”
說著看了黎枝枝一眼,蘇棠語立刻閉了嘴,黎枝枝卻笑笑,充滿信賴地道∶“我也相信晚兒姐姐,那花或許不是她摘的。”
江紫萸一時無語,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輕聲嘀咕道∶該說你什麼好,你這也太不記仇了吧”
她們正說著話,門外進來了一行人,正是黎素晚、趙珊兒和蕭嫚,三人一如既往地相處,言笑晏晏,宛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直到黎素晚看見了自己書案上的字。
明德堂內所有人都默契地收了聲,齊齊等著看她的反應,黎素晚的臉色倏然變得蒼白無比,她死死盯著那張宣紙,鬥大的字,刺得她麵皮生痛,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來,袖中的手捏緊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她緩緩抬起頭,眼眶通紅,望著周圍人,問道∶“誰乾的?”
眾人都紛紛移開目光,並不與她對視,唯有黎枝枝不避不讓,就那麼認真地看著黎素晚,像是要將她此刻的狼狽細細品嘗。
這不正是她上輩子的親身經曆麼?也是那麼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麵寫著碩大的墨字,周圍人嬉笑輕慢的目光,肆無忌憚的議論和譏嘲,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子,將怯懦無助的她殘忍剖開,一樣一樣血淋漓地攤開示眾。
解恨嗎
這一刻,黎枝枝麵無表情地看著黎素晚,當然解恨,隻是她心頭並沒有因此生出多少暢快來。
因為那些事終究是已經發生過了,如同一道貫穿了身體的舊傷,經年累月,哪怕是結了痂,哪怕是重活一輩子,傷口內裡依然鮮血淋漓,依然在時時刻刻地痛如鑽心,提醒著黎枝枝曾經經曆過什麼。
在日複一日的腐敗潰爛,最後讓她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模樣。
黎素晚對上黎枝枝的目光,自然也看見了她眼底的漠然和厭恨,她便誤以為這是挑釁,抓著那張宣紙,紅著眼睛道“是你寫的”
黎枝枝沉默地看著她,然後搖首“不是。”
黎素晚根本不信,她噙著眼淚激動叫道“一定是你你就——”
絕不可能是枝枝!蘇棠語站出來打斷她,道∶枝枝方才進來的時候,那張紙就已經在你書案上了。”
“就是,”江紫萸也幫腔道∶“這麼多人看著呢,根本不是黎枝枝做的,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像遊春宴那天一樣。”
這話意有所指,黎素晚梗了一下,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她憤怒地撕毀那張宣紙,然後崩潰地捂臉哭泣起來。
趙珊兒環視眾人,一個一個看過去,道“此事究竟是誰做的你們現在不說,叫我查出來了,讓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沒人答話,幾個女孩兒麵麵相覷,最後將目光落在另一個穿淺碧色衣衫的女孩身上,指認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那女孩一驚,急急低下頭轉身要走,趙珊兒厲聲叫住她∶“王靈月!”
王靈月頓時僵在原地,趙珊兒二話不說,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倨傲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誰給你的膽子”
王靈月氣惱無比,卻又不敢打回去,隻用手捂住臉,恨恨地瞪著那幾個指認她的人,扭頭就跑了出去。
黎素晚哭了好半晌,直到吳講書來了才停下,那王靈月也灰溜溜地回來了,臉上頂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子,惹來周圍幾聲輕笑,她隻好用書遮了遮,惱火地低下頭。
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誰也沒討著好處,趙珊兒破天荒地安慰了黎索晚幾句,還將自己最喜歡的幾枚簪子送給她,以示安撫,二人之間的相處倒比從前更親近了幾分。
“趙姐姐。”
趙珊兒回過頭,望見黎枝枝,她麵露狐疑,道“是你”
黎枝枝抱著書袋,微微一笑,金色的夕陽餘暉落在少女眸中,顯得異常誠摯動人,她道∶“有一件事,我猶豫很久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趙姐姐。”
聞言,趙珊兒有些好奇,道“何事”
黎枝枝左右張望,輕聲道“趙姐姐,借一步說話。”
待兩人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裡,趙珊兒便道∶行了,就在此處吧,你這麼神神秘秘,究竟要說什麼”
黎枝枝望著她,遲疑道“其實那天,晚兒姐姐把那朵花送給我的時候,她還說了一句話。”
趙珊兒心裡一緊,追問道∶“什麼話”
她……黎枝枝輕咬下唇,吞吞吐吐道∶她說,那朵花是趙姐姐你送給我的,她隻是代為轉交。”
趙珊兒大感意外,緊接著,她反應過來什麼,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她竟是這麼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