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待黎枝枝離開後,黎素晚猶在憤懣之中,她袖中的手捏緊成拳,過了片刻,樹後轉出一個人來,身著湖藍色的錦袍,正是她的兄長黎行知。
他看著黎素晚,半晌才道:“我都聽到了,此事不怪枝枝,那不是她的本意。”
今天一早,黎素晚就找到他,眼眶紅紅,沒說兩句就掉了眼淚,委屈地說黎枝枝昨天折辱她,黎行知自是不肯相信,黎素晚便讓他躲在樹後,說是要讓他看清楚黎枝枝的真麵目。
“如果這就是你所說的,枝枝的真麵目,”黎行知斟酌著字詞,道:“晚兒,你對她的敵意和誤解是不是太重了?”
“誤解?”黎素晚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兄長,有些激動地道:“我沒有誤解,方才那些都是黎枝枝裝的,她背著人的時候根本不是這般模樣。”
黎行知皺起眉頭,耐著性子道:“可是方才隻有你們二人在,她為什麼要裝?”
黎素晚飛快地思索,猜測道:“她一定是知道會被人聽見,才裝得這麼無辜,哥哥,她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簡直荒謬,”黎行知無語至極,滿眼失望地打量自己的妹妹,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十分陌生,和他印象中那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兒相去甚遠,他有些痛心地道:“晚兒,你何時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黎素晚身子一震,黎行知深吸一口氣,問她道:“你對著枝枝,從來沒有產生過一絲愧疚之心嗎?”
黎素晚臉色微微發白,顫聲道:“我……”
黎行知搖了搖頭:“我覺得那位道長說得對,你既然占了她的位置,那麼就要付出代價,世上萬事都是如此,哪有人便宜占儘呢?更何況,這也不是枝枝的本意,她對你並無惡意,晚兒,我希望你好好反思自己。”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再沒有回頭看一眼,徒留下黎素晚一個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片刻後,輕輕抽泣起來。
……
經過那一早上之後,黎素晚算是徹底消停了,再沒有作出什麼幺蛾子來,每天會準時來疏月齋乾活兒,黎枝枝讓她擦桌子椅子,她雖然怒目相視,卻還是滿不情願地照做了,甚至沒同她起過一句爭執。
玉蘭摸了摸後脖子,嘶了一聲,道:“奴婢總覺得這有些怪怪的,後脖頸發涼,晚兒小姐怎麼好似換了一個人。”
黎枝枝正在刺繡,她收完最後一針,剪去了線頭,悠悠笑道:“她心裡指不定在怎麼咒我呢。”
這也不是什麼怪事,想必是黎夫人暗地裡提點了黎素晚,叫她忍著,一切都等及笄過後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類的雲雲。
黎枝枝輕笑著搖首,真可惜,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呢。
“咦,小小姐這是做了一個什麼?”
玉蘭好奇地探頭看過來,海棠瞧了一眼,道:“是個荷包吧?不過怎麼比一般的荷包要大?”
黎枝枝將那個荷包展開撫平,鵝黃色的緞麵,上麵繡著一隻漆黑的小貓,正在花叢裡打滾兒,一雙金色的眼睛,瞧著靈氣十足。
玉蘭誇道:“小小姐的手可真巧,和您比起來,奴婢這雙手簡直和雞爪子沒什麼兩樣了。”
這荷包是黎枝枝給蕭如樂繡的,她總是忘記帶手帕,每次吃完了酥糖和糕點,就往身上擦一擦,又去抓彆的,黎枝枝便給她繡個荷包,可以掛在腰上,特意做大了一些,裡麵除了能放帕子,還能放花生果子各種零碎玩意兒。
蕭如樂收到荷包,果然很喜歡,她驚喜地張大眼睛,摸了摸那上麵繡著的黑貓兒,道:“是阿喵!”
黎枝枝最愛看她高興的模樣,像一個小太陽,無憂無愁,讓人見了便覺得暖洋洋的,她問道:“喜歡不喜歡?”
“喜歡!”
蕭如樂高興壞了,舉著那荷包噔噔跑到長公主那裡,向她炫耀:“姑姑,快看!”
“啊呀,”長公主笑了,稱讚道:“真漂亮呢,枝枝的手真巧。”
黎枝枝微微紅了臉,長公主逗她道:“單單隻阿央一個人有,我沒有麼?”
黎枝枝頗有些靦腆,道:“殿下若是不嫌棄,我改日給您做一個。”
長公主便笑吟吟道:“那我且等著了。”
蕭如樂對那個荷包愛不釋手,連睡覺也舍不得解下,第二日又把那荷包彆在腰間,去她哥哥跟前轉悠。
在她轉到第七遍的時候,終於引起了蕭晏的注意,他合上書簡,目光落在蕭如樂的腰間,道:“你腰上掛了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