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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太子府。

黃昏庭院柳啼鴉,餘暉斜照,朱漆闌乾下的園圃中種著幾叢薔薇,開得熱熱鬨鬨,引來幾隻蝴蝶蹁躚嬉戲,流連不去。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輪車駛過的聲音,徐聽風推著蕭晏入了一座小院,廊下有兩個婢女正湊在一起小聲說話,見了太子來,立即慌慌張張地行禮。

蕭晏看著緊閉的房門,道:“還是不肯出來?”

一個婢女恭敬答道:“回殿下的話,七公主一直沒出門,不過午膳倒是用了,隻是吃得不多。”

蕭晏聽罷,笑道:“真有骨氣的話,就該不吃,怎麼能受嗟來之食呢?”

他故意提高了聲音,好讓屋子裡的人聽見,果然沒一會兒,一隻軟枕飛過來砸在門上,蕭如樂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不吃,我再也不吃了!”

“好,”蕭晏欣然頷首:“今日不吃,明日不吃,叫你餓暈在裡頭,也不必去北屏山玩了,正合我意。”

屋裡頭安靜了片刻,蕭如樂像是才反應過來,又驚又喜道:“你同意我去啦?”

蕭晏的手指在輪車扶手上輕輕叩了叩,道:“現在是同意了,你要是再不肯出來,一會兒可就不好說了。”

蕭如樂竟然很警惕地道:“那你立個字據!”

蕭晏差點沒笑出聲來,道:“你還知道字據?蕭如樂,你識字兒麼?”

蕭如樂振振有詞道:“我現在還小,日後總會識字兒的。”

“好,好,”蕭晏吩咐婢女道:“取紙筆來。”

婢女領命去了,不多時複返,捧來筆墨,蕭晏果然提筆在紙箋上寫了一行字,末了又催促道:“行了,字據已經立好了,出來罷。”

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黑貓迫不及待地從裡頭擠了出來,大聲喵喵叫著,顯然是被憋了一天,快要無法忍受了,蕭如樂小心翼翼地往門外瞧,待看見蕭晏手中拿著紙,立即放下戒備,歡歡喜喜地奔出來,捧著紙箋看了又看,撲到蕭晏懷裡撒嬌:“哥哥真好!”

蕭晏一雙鳳目中透著笑意,麵上卻不太耐煩,十分嫌棄道:“小煩人精。”

……

次日清早,黎府門口。

一輛車馬已套好了,黎府的車夫正在一旁等候,黎行知皺著眉,對黎枝枝道:“你一個人去真的沒事麼?這一路去北屏山頗遠,那地方又偏僻,不若我還是與你同去吧。”

北屏山說是在京郊,實際上還要更往北一些,那邊多山林,少人跡,風景卻十分好,山上還有溫泉與瀑布,前些年有人在那裡置地建莊子,夏日避暑,冬日泡泉,一時間,引得京中富貴人家爭相效仿,在那山上建了不少莊子。

黎行知也沒去過,隻聽同窗林序秋說起,那山上好玩是好玩,卻太偏僻了,深林裡還有猛獸出沒,他實在有些不放心黎枝枝獨自一人前去。

黎枝枝卻婉拒道:“行知哥哥多慮了,我是與棠語一起去的,哥哥不必擔心,況且事先並未告知棠語說你要同去,臨時起意,未免有些唐突了。”

她說得十分有理,黎行知便隻得作罷,眼睜睜看著她上了馬車,心裡一直惦記此事,待去了國子監,幾個同窗湊在一處說話,一個人問道:“行知今日何以心事重重?”

“我知道,”另一個笑著道:“他前幾日不是還向序秋打聽北屏山莊子的事情?聽說他妹妹要去山上玩,想必是在發愁此事了。”

林序秋也記起此事,疑惑道:“你既然擔心,為何不與令妹同去?”

“她不願意,”黎行知修眉皺起,歎了一口氣道:“況且她是與好友一道去的,人家未曾邀我,貿貿然去打擾,恐怕不好。”

忽然有人提議道:“那你也去麼,不叫你妹妹知道就好了,序秋在那裡不是有個莊子?咱們也去玩。”

幾個同窗聽了,都十分讚成,紛紛出言慫恿黎行知,林序秋看了一圈,了然道:“恐怕是你們想玩罷?”

“今日夏至小節,典薄和學正都不在,怕什麼?哪怕要罰,也還有裴言川在前頭頂著呢,我看他一早都沒見個影子,想必是又溜了,君子有勇有義,要罰一同罰。”

眾人起哄:“同罰!”

如此好一番攛掇,黎行知果然十分心動,又問林序秋道:“不知林弟是否方便?”

林序秋大方道:“小事罷了,那莊子一年到頭也沒去過幾回,請諸位兄台去玩一玩也好。”

於是幾個人便趁著學正不在,從一道矮牆處翻了出去,遣了一輛車馬出城,直奔北屏山的方向而去了。

這些事情黎枝枝自然是一無所知的,她和蘇棠語抵達莊子的時候,已近晌午時分,夏初的日頭不算大,山間涼風習習,處處濃蔭,遠近都是深綠淺翠,間或有滿樹雪白的桐花盛放,被風吹得徐徐搖動,遠遠望去,煎鹽疊雪一般,十分漂亮。

待入了園子,便聽見有笑語聲傳來,一個女子聲音清脆道:“都這時辰了,怎麼三妹妹還不見來?遣人去山下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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