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蘇府派人來送了一幅卷軸,隱約透著墨香,看起來很新,那人恭敬道:“是二公子送給姑娘的,小小心意,還請姑娘笑納,千萬不要推辭。”
黎枝枝頗感驚訝,爾後才笑著道:“替我向二公子道一聲謝。”
蘇府的人走了,馬車複又行駛起來,黎枝枝拿著那卷軸,沒有著急打開,反而是蕭晏朝這邊望了一眼,道:“他送了什麼?”
黎枝枝抬眸看向他,秀眉微挑,笑道:“殿下很感興趣?”
“沒有,”蕭晏矢口否認,淡淡道:“蘇清商雖然不曾入仕,但因其畫得一手好丹青,名聲在外,他所送的,也不過是畫罷了。”
他之所言,與黎枝枝所想並無差想著蕭晏大概還在等蕭如樂,便提出要告辭,正在這時,有下人來稟道,說是太子殿下派了人來。
來得正是時候,黎枝枝便打算讓蕭如樂先回去,誰知那下人畢恭畢敬道:“太子殿下吩咐了,黎姑娘也一道走,說是長公主殿下還在等著您呢。”
聞言,黎枝枝一怔,想起她今日還要去公主府試衣裳,便沒再拒絕,向蘇棠語告辭。
太子府的馬車就停在蘇家的莊子門口,說起來,這不是黎枝枝第一次乘了,上一次還是在她剛入明園的第一天。
侍衛替她揭起車簾,黎枝枝笑笑,向他道過謝,這才上了馬車,蕭如樂飛快地鑽過去,笑眯眯地拍拍身側,道:“姐姐坐這裡。”
蕭晏坐在正中的位置,手裡正拿著一卷書簡翻看,蕭如樂又湊過去,探頭探腦道:“哥哥——”
蕭晏伸出一根手指,抵所以看起來才像是樹杈子,因為每一筆都是相連在一起,但是這一團團墨跡又是什麼?
蕭如樂在旁邊吃核桃酥,也跟著認真看,忽然指著一處道:“姐姐,這個好像小鳥哦。”
黎枝枝想起什麼,立即把畫卷橫過來,再看蕭如樂指的地方,那墨團兒果然有點像鳥,有翅膀有爪子,正在這時,蕭晏指著另外一團墨點兒,道:“這裡大概是在玩藏鉤之戲。”
黎枝枝:……
蘇清商實在是過於彆出心裁了,把所有人都畫成了小山雀,仔細看看,還惟妙惟肖,每一隻都十分傳神,心虛的是蕭如樂,垂首的是江紫萸,用翅膀掩口的是拿著紈扇的蘇家大姐姐,還有一隻噙著桐花的山雀,正微微歪著頭,像是在打量觀畫的人。
看明白了之後,這幅畫簡直妙趣橫生,頗有意思,觀賞了片刻,蕭晏才道:“蘇清商倒確實有幾分本事。”
他說完,摸了摸袖子裡藏著的紙箋,又見黎枝枝正在饒有興致地看畫,蕭晏不禁微微皺起劍眉,忽然覺得有些棘手了。
他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來,有蘇清商這幅畫在前,除非裴言川送個星星月亮,否則是絕不可能壓過對方的風頭,最後隻能淪為陪襯。
片刻思量之後,蕭晏最終決定先不送了,況且距離黎枝枝及笄還有些日子,到那時候再說也不遲。
大概是他的目光停留得過久,黎枝枝似有所覺,抬眸看過來:“殿下?”
蕭晏立即移開目光,輕咳一聲,隨手指著那畫上的某處,道:“這畫的是誰?”
那是三隻鳥兒,其中一隻看起來很凶,旁邊那個墨點兒被它踩在地上,仿佛在吃痛拚命求饒,除此之外,它身後還躲著一隻小鳥,正在探頭探腦地瞧熱鬨。
黎枝枝愣了一下,這一幕,怎麼好像有點熟悉?
蕭晏還在端詳,冷不丁問道:“怎麼這蘇家莊子裡還有人在打架?”
黎枝枝:……
這畫的大概是她教訓江紫萸那一幕,黎枝枝自是不願意承認,誰知蕭如樂的嘴更快:“有啊。”
黎枝枝隻好道:“是我。”
她卷起畫軸,對上蕭晏疑惑的目光,微微笑了,道:“殿下這是什麼表情?我們女孩兒家,打個架算是什麼稀奇事麼?”
她索性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說了,聽完之後,蕭晏的表情便沉了下來,黎枝枝道:“江紫萸此人一向刻薄,喜歡妒忌,總之是個野雞叫不出鳳凰音的,我當時教訓了她一番,想來應該是會安分一陣子,不過殿下下次若是遇見她,也千萬不要手軟,狠削她一層皮下來,方叫她知道您的手段。”
蕭晏看她麵上笑得甜,嘴裡的話卻跟刀子似的,不禁覺得有趣,挑眉道:“孤有什麼手段?”
黎枝枝想了想,道:“用極度刻薄的話,諷刺挖苦她?”
蕭晏微微眯起眼,道:“聽明白了,你這話是在挖苦我?”
“怎麼會呢?”黎枝枝神色驚訝,緊接著十分誠懇道:“殿下誤會了,我明明是在給您上眼藥啊。”
蕭晏盯著她瞧了半天,忽然笑了一下,道:“這眼藥上得挺好,下次彆上了。”
黎枝枝很乖巧:“是,民女記下了。”
一路無事,到了傍晚時分,馬車入了城,穿過東市,在公主府前停了下來,黎枝枝先下了車,一抬眼,就看見大門前停著另一輛馬車,黎夫人正從上麵下來,身後還跟著精心打扮的黎素晚。
見了她,黎夫人麵上露出熱絡的笑意,十分親切地招手:“哎呀,枝枝,快過來。”
黎枝枝麵上卻沒有一絲表情,隻冷冷盯著她看,並不動作,黎夫人的笑意很快就變作尷尬,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聽不見我說話,是耳朵不好使麼?”
正在這時,一隻手忽然輕輕放在黎枝枝的肩頭,熟悉的微沉嗓音響起:“她的耳朵沒問題,孤倒是覺得你眼睛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