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黎素晚自是以為那衣裳是長公主為她的及笄禮準備的,畢竟長公主要為她上簪,心中歡喜不已,還將此事告知了黎夫人,黎夫人卻沒她那般天真,隻疑惑道:“既是為你準備的衣裳,為何不叫你去試穿?”
黎素晚便猜道:“在這之前,公主殿下都未見過我,想來覺得黎枝枝和我身形相似,故而先讓她試了?”
黎夫人一言難儘地看著她,道:“你可真是個傻丫頭,怕不是叫那黎枝枝給騙了,哪有做衣裳不需要量身的?隨隨便便就能做麼?”
黎素晚一愣,她自然是覺出了其中有些蹊蹺,可是她實在是喜歡極了那套衣裳,一聽說是為自己做的,當即欣喜若狂,便刻意忽略了那些古怪之處,如今被黎夫人澆了一頭冷水,又是失望又是羞惱,再想起黎枝枝當時的表情,如貓戲耗子一般,儼然是在捉弄自己。
黎素晚委屈不已地道:“娘,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黎夫人皺著眉,道:“她受長公主喜歡,自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你隻忍讓著些,不要理她就是了。”
黎素晚卻猶自不甘:“女兒還不夠忍讓麼?每天聽她使喚,做那些下人做的粗活兒,如今還要受她捉弄,女兒實在受不了了!”
黎夫人煩道:“連這點氣都受不了,你還有什麼用?!”
她語氣嚴厲,黎素晚嚇了一跳,惶惶不安地看著她,黎夫人今天本就不順,這會兒也動了氣,道:“但凡你比她爭氣一點,如今還輪得到她欺負你?被人隨便幾句糊弄就信了,你怎麼就光長了個漂亮架子,卻不長腦子呢?”
黎素晚長到如今,從沒見過她用這般嚴厲的語氣嗬斥自己,一時間又慌又怕,眼裡噙著淚,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黎夫人罵了一通,見她這般,不禁有些心疼,又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往後遇事要多動動腦子,彆聽風就是雨,你這般性子,她不欺負你欺負誰?”
黎素晚連忙點頭:“女兒知道了。”
她依舊乖順聽話,可黎夫人心中卻並未覺得有半點輕鬆,她這個女兒,自小就是被寵大的,沒吃過半點苦頭,說得好聽一點,是單純不知事,說得不好聽,就是沒什麼腦子。
和她年輕時候真是沒有半點相似之處,黎夫人排行第二,家中父母偏寵老小,有什麼好的香的,都緊著小妹用,所以黎夫人自小就懂得爭,用各種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她這個女兒卻沒學到她半分,隻知道一味哭鬨,怨天尤人。
黎素晚挨了一頓訓斥,委委屈屈地抹著淚走了,黎夫人卻愁了一個晚上,夜裡黎岑回來,便將這事兒同他提了提,隻道黎素晚每日都去疏月齋乾活兒,都這麼久過去了,想來災禍應該化解了吧?
黎岑卻不答應,肅然道:“這是高人的提示,都說因果循環,隻要她一日是黎府的嫡小姐,就一日要遵循上天的意思,此事關係我黎府將來的氣運,還是要穩妥為上。”
聽了這話,黎夫人便知道沒什麼指望了,誰知黎岑又問她:“你今日的懺悔文抄了沒有?”
黎夫人臉色一僵,道:“抄了。”
黎岑點頭,但見妻子愁眉不展,似有心事,道:“你又怎麼了?”
黎夫人歎了一口氣,索性把今日的事情說給他聽,道:“我總覺得,這黎枝枝似乎對晚兒頗有成見,她如今很是得長公主的寵,我擔心她將來……”
黎岑卻不以為然,道:“枝枝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是你多慮了,隻是孩子間幾句玩笑而已,你卻想得這樣嚴重,我倒覺得你對枝枝有成見。”
聞言,黎夫人哽住了,一下沒接上話,黎岑一邊脫去外裳,一邊繼續道:“我早說過,哪怕你心裡不覺得枝枝是你女兒,你麵子上也要過得去,不要苛待她,一碗水端平——”
黎夫人卻不樂意了,道:“我何曾虧待過她?她來府裡這麼些日子,我是少了她吃,還是少了她穿?一碗水端平,老爺說得輕巧,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一碗水就端不平,我還是我爹娘親生的呢,也沒見當年他們端平過。”
黎岑斜她一眼,撣了撣袍子,道:“所以如今你就同他們一樣。”
黎夫人一噎,冷笑道:“那想來老爺是對我不滿意了?”
黎岑皺起眉,道:“我沒這麼說,隻是你有時候做事確實糊塗了些,何時變得如此斤斤計較,小肚雞腸了?”
黎夫人氣得直哆嗦,胸口起伏,紅著眼眶諷道:“我一貫如此,自然是比不得老爺深明大義了。”
黎岑想說什麼,卻又實在懶得同她爭,逞口舌之快,索性拿起方才脫下的外裳又穿上,轉身就出門去了。
一番爭執,又是不歡而散,黎夫人氣得砸了不少東西,越發覺得這黎枝枝真是個攪禍精,自打她進了府以來,她就沒過幾天順心日子!還得每日抄懺悔文,早晚誦經,氣得又是一夜沒睡。
……
哪怕黎夫人再不喜歡黎枝枝,也還是要笑臉相迎,說話客客氣氣的,至於她心中是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黎枝枝並不怎麼在意,她最近每天都過得很忙,白天去明園讀書,下學後就去公主府,長公主帶著她和蕭如樂到處玩,竟還特意請了宮裡的禦廚來府裡,專門給她們做點心吃,蕭如樂簡直樂不思蜀,恨不得賴在公主府中,這輩子都不走了。
太子府每次派人來接她,都是三催四請,也勸不動這一尊大佛,好幾回都是蕭晏親自出馬,威逼利誘,才把蕭如樂帶走。
黎枝枝看著阿央哭著鬨著上了太子府的馬車,蕭晏坐在輪車上向長公主道彆,爾後一行人才離開。
黎枝枝看著那馬車消失在長街儘頭夫人自小就懂得爭,用各種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她這個女兒卻沒學到她半分,隻知道一味哭鬨,怨天尤人。
黎素晚挨了一頓訓斥,委委屈屈地抹著淚走了,黎夫人卻愁了一個晚上,夜裡黎岑回來,便將這事兒同他提了提,隻道黎素晚每日都去疏月齋乾活兒,都這麼久過去了,想來災禍應該化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