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下意識伸手拉住她,驚叫道:“枝枝!”
還有一個身影更快,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衝著黎枝枝奔了過去,在她倒地之前,險之又險地將其接入懷中。
那人正是蕭晏,他急切地打量著懷中的少女,叫道:“枝枝?枝枝!”
黎枝枝軟軟地靠在他懷裡,雙目卻依然緊閉,她潔白的額頭上隱隱有冷汗,秀眉蹙起,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嘴唇都失卻了血色,仿佛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這一變故令眾人都措手不及,還是景明帝吩咐道:“來人,去叫太醫來,先讓她去躺下。”
好在小亭不遠處便有休憩之所,蕭晏抱起黎枝枝就往那邊狂奔,連小內侍都跟不上他的步子,隻一個勁兒道:“太子殿下,殿下,您慢著些,當心腳下……”
景明帝看著他那步履如飛、頭也不回的架勢,一時間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才轉頭吩咐內侍:“記得把輪車給太子送過去。”
內侍:……
“除此之外,”景明帝麵上神色冷肅,道:“今日在禦花園伺候的所有人都押下去綁起來,待查清楚之後,再作發落。”
他的聲音陰沉沉的,透著一股子風雨欲來的壓迫,令所有人都心驚膽戰起來。
不多時,老太醫就被請過來了,一路疾走,好懸沒把他一身老骨頭作的寒梅圖失竊,如果真是蕭嫚偷走了,最後那幅畫兜兜轉轉,同樣流入宮中,同樣如今日這般,經過容妃到了當今天子的手中,他會派人去尋作畫之人,最後找到蕭嫚頭上。
蕭嫚會如何作答?
不必想都能知道,對方肯定不會說出作畫的人是她黎枝枝,但若是蕭嫚冒認下了那一幅畫,她又會如何對待自己呢?
難怪……
或許她上輩子被淹死在花池裡,並不僅僅是因為黎素晚的誣陷。
黎枝枝袖中的手一點點握緊,指甲掐入掌心,帶來些許的隱痛,此時她要極力咬住牙根,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一刻,她想起了許多事情,想起她被按入水中的時候,想起那些水爭先恐後地湧入她鼻腔和喉嚨的時候,想起她窒息,最後無力沉入水底的時候,想起那尖利的女聲在叱罵她……住老太醫的領子,鳳目泛紅,驚怒罵道:“放你的狗屁,她明明還在發抖,怎麼會沒氣?你這庸醫!”
老太醫差點沒被他勒死,大聲嗆咳起來,磕磕巴巴地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讓老臣再看看……”
蕭晏這才放開他,老太醫哆嗦著伸手去探黎枝枝的鼻息,雖然沒感覺到氣息,但是人到底還是活著的,就是不知為何,她不肯吐息換氣,就好像……就好像溺水了似的。
人哪還能給自己憋死?
老太醫忙取出金針來,替黎枝枝紮了幾針,緊接著便感覺她整個人一顫,原本緊緊繃起的身子倏然軟倒下來,她像是終於能順暢呼吸,貪婪著大口大口地喘氣,因為太過用力,反倒咳嗽起來。
蕭晏也跟著大鬆了一口氣,輕輕替她拍背順氣,小聲喚她名字,聲音輕柔,像是唯恐嚇著了她:“枝枝?枝枝?”
長公主也輕聲叫道:“好孩子,枝枝,小乖乖,快醒一醒……”
黎枝枝終於恢複了神智,睜開雙目時,發現長公主正在關切地看著自己,小心問道:“小乖乖,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疼啊?”
黎枝枝茫茫然醒轉,想起那如噩夢一般的記憶,她眨了眨眼,鼻尖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她伸手抱住長公主,如同孩子找到了依戀的母親,哽咽道:“娘,我好難受啊……”
長公主也是後怕不已,聞言愈發心疼,立即把她摟入懷中,連聲撫慰,蕭晏在一旁看著,連個字兒都插不進去,正覺得滿腔鬱氣,就在這時,一個內侍推著輪車過來,小聲稟道:“殿下,皇上吩咐奴才給您送過來的。”
蕭晏:……
他看向景明帝的方向,帝王的眉眼依舊威嚴,卻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負著手離開了內殿,消失在門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