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這畫竟是你作的?”
容妃麵露微訝,那雙美麗的眼睛裡閃過幾分異樣,很快又恢複如初,被笑意遮蓋了下去,蕭嫚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
可是她不知道這不安究竟從何而來,正在她忐忑細思之時,卻聽容妃笑道:“縣主可真是才貌雙全,秀外慧中,竟能作出這樣好的畫,就連皇上也讚不絕口呢。”
蕭嫚立即謙虛道:“娘娘過獎了。”
容妃拈著銀勺,笑吟吟地道:“皇上之前還說,想見一見作畫之人,可巧了,擇日不如撞日,本宮正好閒著無事,就帶你去麵聖吧。”
聞言,蕭嫚心中欣喜若狂,險些沒激動到當場失態,但是她向來心思深,這會兒隻垂著頭,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和恭敬,道:“這會不會太麻煩娘娘了?”
她的語氣仍舊有些不穩,透著幾分喜意,容妃勾起唇笑了笑,道:“這有什麼好麻煩的,左右本宮也是閒著。”
說著,便說要更衣,讓人請蕭嫚出去候著,殿內重又變得安安靜靜,貼身宮女仔細服侍她換上衣裳,一邊疑惑道:“娘娘,她方才明明在撒謊,那畫不是黎姑娘作的麼?您怎麼還帶她去麵聖呢?這豈不是欺君……”
說到這裡,她噤了聲,容妃卻懶懶地道:“欺君的人是她,跟本宮有什麼關係?她用偷竊來的畫獻給本宮,本宮隻是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不算過分吧?”
末了,她又笑了笑,道:“再說了,蕭嫚若是不起那些個壞心思,冒名頂替他人,也就不會跳進這個坑了,隻能說她是惡有惡報,自作孽,不可活。”
隨後,容妃便帶著蕭嫚去麵聖,景明帝正在禦書房批折子,聽得宮人來稟報,遂問:“可說了何事?”
那宮人答道:“娘娘說,皇上之前問起的那幅寒雀窺梅圖,她已將作畫之人帶來了。”
聽聞此言,景明帝想了想,才道:“讓她進來吧。”
宮人去了,不多時,便引著容妃進來了,容妃笑吟吟地向景明帝行禮,景明帝看向她身後,跟著一名身著嫣紅色裙裳的少女,很是眼熟,略略一想,便道:“原來是你。”
蕭嫚急忙跪下去行禮:“拜見皇上。”
景明帝頓了一會兒,將朱筆擱下,道:“平身吧。”
蕭嫚依言站起來,恭敬垂下眼,景明帝端詳她片刻,道:“你和你父親長得倒是有幾分相似。”
蕭嫚不防他忽然提起晟王,登時有些心驚膽戰,語氣透著幾分緊張的,道:“回稟皇上,父王去時,臣女還未記事,已不記得他長什麼模樣了。”
聽了這話,景明帝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空氣安靜,蕭嫚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恐冒犯了天威,她知道天子生性多疑,喜歡猜忌,又開始擔心對方想起她父王的死因來。
正在蕭嫚忐忑不安的時候,卻聽景明帝道:“你今年也有十七歲了吧?”
蕭嫚畢恭畢敬道:“回皇上的話,臣女是開春剛剛滿的十七。”
景明帝唔了一聲,目光落在她身上,帝王向來是不苟言笑的,這樣看人時,便透著打量和審視的意味,令蕭嫚愈發緊張了,直到此時,她才真切地感覺到何謂伴君如虎。景明帝又問她:“這幅畫是你作的?”
禦案旁邊便放著兩個黃楊木書架,上麵掛了一幅裝裱好的畫,正是那一幅寒雀窺梅圖,麵對天子透著威嚴的目光,蕭嫚一時間沒敢開口,緊張得一顆心狂跳不止,手裡都沁出汗意來,她有些後悔,方才實在過於草率,可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她已經騎虎難下了。
一旁的容妃悠悠提醒道:“縣主,皇上問你話呢。”
蕭嫚隻好硬著頭皮道:“回皇上的話,是臣女所作。”
“嗯,”景明帝又問:“這上麵的一句詩頗妙,與畫相得益彰,也是你寫的?”
蕭嫚的指甲緊緊掐著手心,竭力讓自己表現得從容不迫,輕聲答道:“是。”
“這詩可還有下一句?”
沒想到他竟會問起這個,蕭嫚不禁一怔,她如何知道有沒有下一句?那詩本就不是她作的,心中登時有些慌張,垂著頭道:“回皇上的話,臣女作畫時,因時間匆促,隻得了這一句詩,不曾有下句。”
景明帝微微頷首,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正在這時,忽然又有宮人進來稟道,說永寧長公主來了。
聞言,景明帝便道:“請她進來。”
少頃,長公主便被宮人引進禦書房,向景明帝行了禮,帝王擺了擺手,道:“你今日怎麼有空暇入宮了?”
長公主答道:“臣妹是想來和皇上商量枝枝的封號事宜,沒有打擾皇上和容妃娘娘吧?”
“不打擾,”容妃掩口輕笑,道:“本宮也是才來,無妨,公主的事情更要緊一些。”
長公主的目光又落在蕭嫚身上,麵上的神色微微訝異:“嫚兒也在。”
蕭嫚急忙向她福身行禮,口稱姑姑,長公主笑了笑,道:“好些日子不見,嫚兒也長成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