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座之人都不介意,也無人敢生出輕視來,文人或多或少都有這個毛病,有個詞叫恃才傲物,有本事的人傲氣,那叫風骨,不落俗流,更是值得傾心結交了。
又過了一會兒,人大概都到得差不多了,黎枝枝四下環顧,包括她與蘇清商在內,足足有十個之多,男女皆有,甚至還有一個作坤道打扮的,可見寧王世子交友之廣泛。
正在她琢磨的時候,一行人自門外進來,領頭那個正是寧王世子蕭汶,眾人紛紛站起身來,向他施禮。
而黎枝枝的目光,卻落在蕭汶旁邊的女子身上,她的瞳仁下意識微縮,秀眉輕輕挑了一下,與那人對上了目光。
竟是數月不見的黎素晚。
她如今的模樣和從前大相徑庭,脂粉敷麵,唇若塗朱,蛾眉修得細細長長,褪去了青澀的少女氣質,卻多了幾分媚人的風塵氣,她親昵地摟著蕭汶的手臂,挑釁似地看過來。
黎枝枝覺得有些意外,沒想到黎府落敗了之後,黎素晚竟然又和蕭汶攪和到一起去了,也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黎枝枝心思電轉間門,有些恍然大悟,想必她今日之行,黎素晚大概沒少在在中間門出力氣,難怪一開始雅集的地點會設在四麵環水的水榭,卻原來是為她準備的。
蕭汶走了過來,笑著對黎枝枝道:“聽晚兒說,郡主作的一手好畫,也頗精通詩文,故而特意發貼請你來參加雅集,希望郡主不會覺得唐突。”
黎枝枝看了黎素晚一眼,對蕭汶笑道:“怎麼會?能得世子相邀,榮幸之至。”
蕭汶大笑起來,又和眾人打了招呼,便安排他們落座,黎枝枝就坐在蘇清商旁邊,雅集便正式開始了。
黎枝枝是頭一次參加這種集會,有點看熱鬨的心思,也不怎麼開口,除非話頭遞過來了,便接幾句,不冒風頭,大概因為她的身份擺在這裡,又是個生麵孔的緣故,旁人也不會特意指名道姓,蘇清商就沒這樣的運氣了,不時有人來問他幾句,請他發表一下見解。
蘇清商每每都是言簡意賅,惜字如金,若是說得多了,便一手握拳掩口,輕輕咳嗽,旁人都知道他身體弱,連忙住了嘴,不再追問。
雅集進行到一半,終於到了賞畫的環節,眾人都紛紛取出自己帶的畫作來,開始一一品評賞鑒,興致盎然,沒多久就輪到了黎枝枝,兩名婢女捧著卷軸,將其徐徐展開,一幅江山圖便展露在眾人麵前。
“此畫甚妙!”
有人驚歎著,甚至站起來,走近幾步仔細端詳,道:“看似簡潔,卻不簡單,尤其是這殘陽落霞與江河中的倒影,絕妙,絕妙啊!”
“添幾筆則多餘,少幾筆便沒了這份意境,好畫!”
眾人紛紛交口稱讚,黎枝枝隻微微笑著,忽而察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轉頭望去,卻見那人正是黎素晚,她坐在蕭汶身邊,眼中透著不甘和嫉恨的意味,黎枝枝不以為意,反而還對她笑了笑,嘴唇微動,無聲地吐出一個詞。
跳梁小醜。
在看懂的那一瞬間門,黎素晚險些沒撲上去撕爛她的臉!
她用儘全身力氣,才勉強讓自己沒有當場失態,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倒把好好養的指甲給折了。
蕭汶還在欣然誇讚:“之前晚兒說郡主的畫作得好,我還不太信,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黎素晚忽然挽上他的手臂,笑著道:“其實世子有所不知,郡主不止作得一手好畫,舞也跳得極好呢,比奴家厲害多了。”
“哦?”蕭汶雙眼一亮,興致勃勃地道:“果真?”
黎素晚嗔道:“奴家豈敢騙您?世子若是不信,便請郡主跳一曲,給諸位開開眼界。”
這話一出,當即有人讚同起哄,也有人閉口不語,左右觀望,唯有蘇清商皺起眉,轉向蕭汶,淡聲道:“世子,自古以來,雅集便是琴棋書畫詩酒茶,何時多了歌舞?”
蕭汶大抵也覺得有些不妥:“這……”
有人笑道:“非魚公子年紀輕輕,怎地這般古板?琴棋歌舞亦是不分家啊。”
蘇清商看他一眼,道:“兄台姓荀?”
那人愣了一下:“正是。”
蘇清商微微一笑,道:“荀與苟相似,蘇某觀荀兄與狗也是不分家。”
那人冷不防被罵了一句,當即漲紅臉,猛一拍桌子,怒道:“你——”
眼看就要吵起來的時候,忽然有一下人匆匆入內,向蕭汶稟道:“世子爺,太子殿下來了。”
蕭汶怔住,不無訝異地道:“他……皇叔怎麼會來這裡?”
他才說完,外麵便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步了進來,蕭晏今日穿了一襲深青色的衣裳,眉峰微凜,壓著一雙漂亮的鳳眼,鼻梁挺直,十分俊美的樣貌,任誰見了都要讚一聲翩翩公子,如琢如磨。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黎枝枝身上,然後又掃過旁邊的蘇清商,最後環顧四周,淡淡道:“這裡真是熱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