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難看了,太醜陋了。
他不想讓這孩子看見。
鐵釘封喉、削斷十指……除開這兩處,縱觀老管家魂體,再沒有什麼被毒害的地方,但隻這兩處便已是極陰毒的、叫人作嘔的手段。
謝煙客也隻能想到,封口一詞。
老管家也不知在這裡停駐了多久,他被封了所有開口、寫字的手段,而原身被鬼氣侵襲更也看不到這位老人……
若是他並非用“黎淵”來承載鬼王的魂魄,分出大量跗骨纏繞的鬼氣,老管家就被無聲地埋葬。
——真相也將再一次被隱瞞。
謝煙客看出了老管家的窘迫,不強行查看他手部的狀況,自“黎淵”現世後就開始浮現的陰性靈力湧出,如同月華般無聲靜謐滋養老管家殘損的魂體。
他在同時安撫:“不醜,管家爺爺。”
在老管家的魂體漸開始凝實後,他的臉上分明浮現出了幾絲血色,急促的喘息緩和。
謝煙客定了決心,道:“我來幫你取出這棺材釘……可能會有點痛,忍一會兒。”
老管家聽著點頭,神色迫切。
謝煙客的手極輕、極快,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更以靈力護持,猶如飛刀斬落柳葉,棺材釘從中間斷開,再在一刹間抽離。
老管家的魂體喉嚨處跟著淌出來一股渾濁的汙血,他更是麵部的褶皺也跟著抽搐了一下。
但在血還未淌完,老管家承受著這抽離殘留的餘痛時,謝煙客就見他眼睛通紅,憤恨急促的聲音衝出咽喉:
“小姐——她是被蠱殺的!”
*
紀冉冉的丟臉讓顧容南憤怒,他們短暫地不歡而散,頭一次起了這麼大的矛盾。
但這一次顧容南沒有第一時間去安撫紀冉冉,而是疾步走向了屬於他自己的一處偏遠的院子。
顧北山就坐在院子裡,看向這個自己偏愛的孩子,他與真愛的結晶:“怎麼樣了?”
“碰!”顧容南在自己的父親麵前才暴露出了那種狂怒的、凶神惡煞的姿態,他重重地砸上門,像是公牛一樣喘氣。
這猙獰的樣子被顧北山看在眼中,卻隻讓他覺得心痛,他第一時間就是駁斥那個他痛恨的大兒子:“是你大哥對不對,他又對你做了什麼?!我老早就不該留著這個該死的、該死的……”
說到一半,顧北山就劇烈咳嗽起來,五十幾歲的中年人,倒老得像七十歲,虛得一吹就散。
顧容南沒搭理顧北山的追問,他趁顧北山咳嗽的時候,徑直甩下一句:“我去看母親了。”
再接著他背過身拋下一句:“把顧淺淵豢養惡鬼的事情拋給天師界讚同你的那些老頭,向他加壓!”
顧容南左拐右拐,走進了一處靈堂,這裡供著多束粗壯的香,煙氣繚繞,滿室通亮。
靈堂裡有著一個嬌柔漂亮的靈魂,她的魂體凝實,簡直如同正常人,這絕對不是正常狀況下死後鬼魂會顯現的狀態。
她的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更是流光溢彩,漂亮至極,魂體上銀色的飾品昭示著這個緊閉雙目的靈魂的一部分. 身份:蠱女。
這個被供奉起來的鬼魂,就是顧容南的生母。
但在顧容南的瞳孔中,這火光通明的靈堂內儼然呈現的是另一個場景——每一根供奉的香火下都盤踞著一個龐大的肉瘤,仔細看去會發現這圓狀的發紫的東西像是人類體內器官揉結壓縮成,可怖而可懼。
通明的燈火映在顧容南眼中,也是一片被映成血紅的景象,顧容南母親靈魂的背脊後,插著無數仿佛輸送養料的畸形碩大血管。
蠱女身體隨著血管中不明物質的輸送而顫動,每顫動一次,麵頰就紅潤一分,越發光彩照人。
顧容南習以為常的說:“母親。”
然後他緊緊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您殺死的那個老頭子被那黎家雜種給救走了,他恐怕不多時就會知道真相!”
“這一次是我粗心大意,沒有斬草除根,但我馬上、一定會奪回本該屬於我的顧家,讓您重新活過來!”
“那姓黎的賤人,讓您不得不躲躲藏藏,還在臨死前狠狠算計了你們一次,留了後招,讓顧北山衰老數年、實力大減,還叫您最終患病死去——”
顧容南眼睛似也被染成了赤紅色:“不過兒子我結交了一個女友,她的靈力千百年難遇的強大,定會成為我最大的助力。且,我似乎前世就和她相識,這是宿命的姻緣,是天助我!”
顧容南這般宣泄,發誓之時,顧北山眼珠微動,已將一個電話撥打出去。
這藏匿惡鬼一事,是發難的最好由頭!有那些老家夥出麵,他的好兒子絕對不可能再搪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