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天師召請鬼怪時多喚來的是鬼兵,但紀冉冉第一次召喚,就喚來了黑白無常這兩位鬼神。
兩位鬼神對她還頗為友善,所以紀冉冉恐懼關頭,立刻想起了這兩位人物。
她靈力傾瀉而出,靈光映得瞳孔發亮,手中道術施展,香火祭祀,不多時這火燭上淡黃色的煙氣像被一物憑空卷走——
狂風呼嘯,陰氣上湧。鬼神一出,眾鬼退散。
幽冥地府的大門洞開了一角,黑白無常兩位鬼神因這香火祭祀縹緲現出身來。
這無常神位早更替過數輪,但地府皆知,這接任的黑白無常都是先代的轉世,他們借輪回打磨自己,也因此還有著上古的記憶,同樣又不會顯得迂腐。
黑白無常對外皆是青年的形象,他們穿著黑白二色的唐裝,向紀冉冉看來,在發現她在的一方是一處空地時,兩位無常都露出了猶疑的眼神。
白無常謝必安上前一步,語調溫和:“紀小姐,不知召我們前來,是人間遇到什麼大事了嗎?”
紀冉冉往日看見鬼神時,都神態自如,心裡常充滿著一種驕傲的情緒,但表麵上還是彬彬有禮。
但現下,她看見他們身上穿著的唐裝,眼神僵硬了一瞬,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謝煙客,那股子厭惡又懼怕的苗頭就湧了上來。
她斷續啟唇,張口就來:“沒出什麼事,我懷疑我身邊的一人,現在天師界顧家的家主顧淺淵是附身的惡鬼,想借此問詢一下。若是惡鬼,想請你二位幫著誅除。”
說完這一段話,紀冉冉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她跟兩位無常信誓旦旦許下的承諾,在有要事時再找他們。
但這陣猶豫隻在紀冉冉心底出現了一會兒……她想到顧淺淵對她造成的生命的威脅,神色立刻變得堅定。
她要被這惡鬼殺了,這還不算大事嗎?
若沒了她,地府還能通過誰和人間建立樞紐?
謝必安注視著紀冉冉的神態變化,眼裡泛起一絲微妙的情緒。
但黑無常範無救就沒這麼溫和,他是千年難改的暴脾氣,也不管什麼舊日情誼,皺眉瞪眼,沒好氣地說:“紀小姐,你召請我們過來,是為了人間界安穩,還是為了你自己?”
“老白脾氣好不說,我可沒這麼多顧忌,你那點兒小心思還是收收吧,想借我們的手除去你的仇人?——若非念著你的……”他頓了一下,
“我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響應你的召請!”
紀冉冉被範無救的一番駁斥給整懵了,她又是心虛又是惱火,牙齒咬著下唇,看一身黑衣的範無救都是副麵目可憎的樣子,倒頗有點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不是……”
謝必安看向自己總心直口快的搭檔,歎了口氣,溫溫和和,神態卻極認真道:
“紀小姐,地府遭遇變故,空虛式微,原本關押的惡鬼逃竄,我等正值最忙碌的時候,難以去看顧什麼個人恩怨,還請紀小姐顧全大局。”
範無救的話把她給搞懵,而謝必安溫和的話語,卻更叫紀冉冉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是感到羞愧,而是深覺難堪,覺得眼前這鬼神的每一個字眼都在夾. 槍帶棒!
她今日就不該自取其辱!
謝必安又說:“不過疑似附身惡鬼一事,倒是可以察看,請稍等片刻。”
他短暫的離開的時候範無救也抱著胸一並離開,待到紀冉冉神色反複變幻了幾輪後,回來的就隻剩一個謝必安。
想及範無救走前朝她瞥來的冷淡、輕蔑一眼,紀冉冉哪裡猜不到他是嫌棄自己至極,連回都不想回來!
範無救、謝必安……紀冉冉念著這兩個鬼□□字,指甲深掐,陷進肉裡。
但她一個憑著強大靈力成為新秀,實際上各方麵都停留在新手階段的天師卻不知道,念誦鬼神之名是會被他們聽到的。
謝必安聽見了紀冉冉夾帶著幾分怨恨的聲音,幾不可察地收回了一點溫和,接下來的聲音多是公事公辦的樣子,缺少波動。
“我們沒有查到顧淺淵有被附身的嫌疑,他還是人類,除非他本身是一種很特殊的存在……不過若未作惡,那也不該地府管轄。”
他一筆帶過,接著說:“從地府逃離的窮凶極惡的鬼怪,近千年來有數個,不過多都已被緝拿拘禁在十八層——”
“倒有個,似乎是某一厲鬼下屬的孤魂野鬼,恰好是在和你有淵源的人離開時,趁機出逃地府,還未被緝拿歸案。”
“這便是全部相關的訊息了,還請紀小姐多加斟酌半刻,我怕老黑再度冒犯於你。”
隨後,謝必安一揮袖,身影遁成一縷煙氣,重回地府去了。
紀冉冉神色扭曲了一瞬,氣得眼淚都要憋出來,她認定了謝煙客的附身厲鬼身份,謝必安的回答沒讓她滿意,她就頗有幾分他們看不慣她,所以刻意搪塞的憋悶感。
你們不幫又怎麼樣?多得是天在助我!
她沒去細想謝必安精心整理來的消息,倒滿心滿眼是謝必安話語裡這句“和她有因緣的人”。
紀冉冉一瞬就想通了,謝必安指的估計是她的前世,她前世身份定是崇高至上,不然怎能讓黑白無常以禮相待?
她想著想著,便就收了臉上的怨氣,甜甜地笑了起來。黑白無常此刻瞧不上她,但往後可就不一定了。
紀冉冉笑起來時,倒真有很甜美的感覺,姣好的容貌讓人覺得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