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離開鄴城後,陳淩終於問出了自己想問的事情:“您是否是……殷堯朝皇室?而那自稱季淩的人?”
“是,”謝煙客乾脆的回答,“至於第二個問題,他也可以算是皇室,不過他的身份涉及到更錯綜複雜的東西,知道太多……你恐怕會難以安寢。”
“我知道,我不會深究。”陳淩沉聲道,“隻是就算他是皇室,對我身邊人下手,我也絕不會……”
他突然想到自己身邊的謝煙客,就是個實打實的皇親國戚,後半句高揚的話卡在了半截。
但陳淩瞧過去時,謝煙客帶著淺淡笑意,半點兒沒有指責他的意思。
他原本藏在心裡的話不禁脫口而出:“您應當知曉,我是叛軍之屬,那又為何將我收為己用,絲毫不探究我先前的違逆之舉?”
謝煙客看向他:“那自然是因為我要行的……也算是謀逆之舉啊!”
這對外嬌雅的青衣優伶眸中,帶起陳淩瀕死時所見,他以玉扇阻擊、輕慢挪步時的清亮銳意。
而這一刻,是他在被注視著!
陳淩身軀一震,便見著謝煙客帶著盈盈笑意,朝自己探眼來:“若你說的是要背叛我——那你可以來。”
那笑眼中,那一抹緋紅脂粉間,劍刃般的鋒銳出鞘。
謝煙客絲毫不在意任何的背叛,因為……來者,會死!
這是謝煙客對自己的極高的自信——陳淩感覺到了,他鬆放在一旁的指尖微顫:“我知道了……不愧是您。”
這是陳淩被收服後知曉的第一件事,謝煙客絕非那種,柔弱驕矜的皇親!
*
獲取了陳淩身份的季霄立刻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季淩”,他終究是沒更膽大包天地隻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季霄。
在奪得了這身份後,季霄誌得意滿,更加充滿底氣。
係統提供的“驅邪避害”的氣場果真不是蓋的,季霄縱使是什麼都不曾做,就有著和叛軍意誌相和的人士主動送上門來,迎頭就拜。
那叫原來那個陳淩,皺眉苦惱的蘇家,更是朝他多番示好,還送來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侍女。
季霄自是收在身邊,不過他看不上這些仆役。
在從寧煙染身上得到一份實打實的愛意後,讓氣場上升一層後,季霄也不太看得上寧煙染這個普普通通、沒什麼背景的少女了。
他想要更上一層的人,這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但是,季霄依舊覺得,那茗閣、他驚鴻一瞥的優伶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那一瞬的驚豔……至今回想起來,還很悠長。
她最近沒有聯係自己,但是送來了一個小廝。這小廝總塗著厚厚的妝,用來遮蓋被火燒灼的痕跡,這也是他能被允許待在青衣優伶身邊的原因吧?
季霄隻覺得自己和那茗閣優伶的關係更靠近了一步。
他也通過那毀容的小廝知道了優伶對外的藝名:青衣,還有實際的名——
晨霜。
可在宮外有多瀟灑、舒服,季霄在宮內就有多憋悶。
他使用季淩這個身份的時候,宮內皇帝的身體是由係統暫為代管的。但季霄還想借這個身份更輕鬆讓自己平步青雲,親自上朝,試圖收攏臣心。
可他媽的,他媽的!
季霄回想起自己上朝時發生的事情,胸腔積攢慢了怨氣和怒意,他狠狠砸碎了手邊的杯子!
“該死的言官,熒惑守心都過去數日了,還在這裡不停的勸誡!什麼叫做昏君亡國,是在暗指我、朕會是亡國的罪魁禍首嗎?!”
那言官就差沒指著他的鼻子罵,就算季霄來自現代見慣了罵街之類的視頻……卻也是頭一次被這麼直截了當噴得狗血淋頭,季霄想殺人!
可前皇帝的意識叫他束手束腳,根本砍不了那言官。
“還有那些該死的、各持己見的臣子!朕隻是想提拔一個親信上來,反對反對反對、異述異解!艸!”
季霄額頭青筋直冒,就連摔碎杯子也沒讓他覺得好受一點。他在這朝堂上處處受限,根本沒什麼一呼百應的霸王之氣,反倒像是成了全部臣子的多言堂!
朝堂怎麼會儘是反對之言?
季霄自不會從自己做的荒唐事上找緣由,他想到了幾個出口的太子黨羽,眼中有風暴醞釀。
一定是因為太子在背後指示,他堂堂一個皇帝才會在朝堂上處處受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應該儘早除掉皇帝這個大兒子!隻要除掉他,朝堂上的臣子耳中將會隻有他一人的聲音。
他才是天下之主!
“誌順,”季霄喚來一旁等候著的貼身太監,“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嗎?那幾樣東西,放在太子宮中了嗎?”
誌順太監拘束地越過滿地的碎瓷片,顫抖了一下身體,低眉順目地應:“回陛下,做好了。”
“好!好!”季霄大笑著,忽又咬牙切齒、像是含著仇人名字一樣念到,“太子……太子!曆史上再英明又怎麼樣,你做不成皇帝了!你給我……去死!”
誌順清楚知道,太子是多麼的溫和有禮,他更是一直敬愛崇敬著陛下,受到了眾人的愛戴……再沒有比太子季淮雲更好的太子了。
陛下先前也最寵愛太子,可自那一日摔傷後醒來,熒惑守心降臨,陛下的性子就大變,時常說些聽不懂的、叫人心驚膽戰的一些古怪話語,還一改先前的寵愛,憎惡上了太子季淮雲。
但誌順沒法違背皇帝的指令,他隻能稍顯違心地去做。在即將退下時,他不經意地用餘光瞥見了季霄這個皇帝此刻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