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簾內的棋子碰撞聲還在響著,季霄卻全然顧不上去嫌棄這隻太過鬨騰的“小狗”。
他一揮手叫陳淩下去,聚精會神盯著那一層薄紗,目光灼熱地傾吐著自己的煩惱、真實想法。
季霄以為“晨霜”離自己更近了一步,殊不知這全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謝煙客從頭到尾都沒做什麼,保持著疏遠的態度,讓季霄難以觸及。
他倒也沒想到,隻這麼簡單幾步引導,就叫“晨霜”成了叫季霄魂牽夢縈的存在,叫他主動來談及心事。
“我有一個表妹,我待她很好,可她……!”
季霄沉聲開口,語氣裡洶湧著怒意。
他耍了小心思,將自己的紅顏李玥說成是表妹,用的是那一貫的專情的法子。
隻可惜他不知道,被遣退的陳淩繞了個路早從小門複又返回,還有個季遙辭有一搭沒一搭地扔著棋子,心思全落在了這個假的父皇身上。
他做的那點掩飾沒起到半分效果,還叫這另外兩人聽著聽著,神色變得更加古怪。
這假皇帝朝殿下/二哥傾吐心思,還真是全盤托出,就差沒直說我要對李家、袁家下手!
陳淩知情更多,麵部難以遏製的扭曲。
艸啊!你正在當著你敵人的麵,把你的計劃全部說出來啊!
袁家、李家毫無疑問是你的擁躉,結果你要打殺自己的盟友,還沒忘記跟你真正的敵人傾吐一番……
這和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彆?!
偏偏季霄一邊說著,一邊還“含情脈脈”,有點肉疼卻更多是討好地多次提及戲樓的事。
……好吧,這冤大頭還白送給茗閣了兩座戲樓!
季遙辭也跟著眼角抽搐,哪怕他知情不多,也能體會到季霄到底是個怎樣的冤大頭——
簡直是,萬裡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對假皇帝的厭惡這一刻竟是有那麼一些轉化成了憐憫和不屑,他完全被自家二哥玩弄在鼓掌之間,動彈不得。
就這樣?這樣的家夥,也配做皇帝?
他對自家二哥的敬仰之情也是節節攀升,他就像是天生的謀士,將人心點入棋盤,步步引導,以——
這個想法出現的瞬間,季遙辭腦內電光火石地閃過一個念頭。
呃、棋盤,棋子……各個世家。
他大張著嘴,用驚愕的目光掃視著手邊的棋盤,看見自己手邊捏著的棋子背上一個世家的名字時,季遙辭手腕抖了兩抖。
猛然,他笑得看起來比哭還要難看,手指顫抖得厲害。
不是吧……這些棋子對應的,是現實的世家?
二哥要用他亂扔下來的棋子記錄的去向,來決定世家的未來?
天,這實在是——
季遙辭又是驚異又是悚然,心底卻是莫名的生出一中奇異的渴望和躁動。
他看向謝煙客時,隻覺得淺笑著的二哥就像是棋盤上的執棋人,而近來躁動不安的那些世家、亦或是麵前這該死的假皇帝,都是被捆縛在一張細網上無法掙紮的蚊蟲。
他們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