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發生了什麼?係統,係統?!
季霄被刺耳的警報聲震得大腦發懵,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們這樣愛他,肯為他付出犧牲一切,這些女人對他的愛意怎麼可能消失!是不是係統出了問題!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質問係統——
可無數蜿蜒、盤踞在這個世界人們腳下的陰影頃刻間碎裂,這讓係統遭遇了可怕的反噬,頭一次體會到人類瀕死般的威脅!
它自身難保,又怎麼會有功夫去關注季霄區區一個旗子?
季霄的質問聲石沉大海,他焦躁地轉動著眼睛,掃向李玥她們所坐的位置。
那裡空無一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就離開了!
季霄瞪大了眼,憤怒地脫口而出:“賤……”婊……
他話還未說完,餘光終於瞥見了那抹襲向眼前的銀亮銳光,那是一根要將他頭顱刺穿的箭!
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迫近的死亡威脅,瞳孔緊縮,下意識地躲避,驚駭欲絕!
但失去了“驅邪避害”氣場、係統的加持後,箭可不會巧之又巧的擦過季霄身體——
他已儘可能快的躲避,側臉卻還是被箭給生生削下一塊肉來,臉頰傷口立刻血流注入!
“呃……啊!”
季霄狼狽地翻倒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臉頰,發出難忍的痛叫聲!
他從穿過來開始,一直養尊處優,心態高高在上,哪裡受過這樣的傷?
但比身體上的傷更讓季霄崩潰的,是自他靈魂深處攀生而來的惶然、恐慌。
傷口處源源不斷的痛苦仿佛疊加在耳邊的刺耳尖嘯,提醒著季霄——
他會死的,這一次他真的會死的!
他會死!!
他的瞳孔縮成針尖狀,嘴大張開喘著粗氣,額間冷汗淋漓,又瑟縮地蜷著,宛如一隻喪家犬。
季霄現在根本想不到痛罵誰,他突兀地失去了全部聲音,在這亂箭導致的變動中,靈魂瘋狂震蕩。
他搶占的皇宮內的“季霄”軀體,此時失了係統的控製,恰逢季霄魂魄不穩……
在渾渾噩噩中,季霄短暫回到了宮內。
在附到皇帝“季霄”的身體上之後,他自欺欺人般認定這一切都是做的一個噩夢。
但這念頭方才閃過,季霄才要擠出一個發覺噩夢驚醒後,如釋重負的笑容,就聽見陣陣如雷霆驚風的高呼聲:
“皇帝已死!”
“皇帝已死!!”
這聲如驚天浪潮,要將他打得粉身碎骨!
*
皇城。
有官兵四處搜捕著,靠近皇宮的人他們不敢動,隻敢去搜尋零散在人群中傳遞流言的人。
但……
“沒有,又沒有——”一個官兵站定了身體說。
他們分明聽見這一塊有著“叛逆者”的高呼聲,可靠近時卻什麼也沒有找到,隻看見了沉默聚集一處的百姓。
這不知是第幾次失利了,這地方一片寂靜,但外邊聲音的浪潮又拔高了一分——
一開始這聲音隻在鄰近皇宮的地方,可它還在不斷的、不斷的擴散!像是鋪天蓋地浪潮,洶湧澎湃襲來,永無止息!
小隊長望著旁邊百姓沉默,又帶著堅定的眼神,懂了什麼。
——傳遞流言的人就在他們當中,百姓將他們隱藏,又或者,百姓自己是又一個新的傳遞者!
所以這浪潮永不止息,這薪火在燃燒。
這些念著“皇帝已死”的人……是民心所向!
他們何嘗不痛恨著,這樣墮落、昏庸,葬送親子、他們所喜愛的殿下性命的皇帝!
小隊長施令的手垂了下去,他歎氣:
“今天……我們抓不住人了。”
*
季霄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一刻,他此刻坐著的金色座椅仿佛變成了冰窟,層層浸入骨髓的森冷寒意從他的腳下往上蔓延。
他使用季淩身份時,聽到的聲音還能說是幻聽……可現在,可現在!
一聲聲“皇帝已死”猶如催命的喪鐘,他的腦海中隻在不斷地回蕩著一個可怕的“死”的聲音,這將他拖入了無底深淵!
那聲音層層疊疊,如海潮、如鐘鳴,激得他膽寒,這些人都說他死了——而他現在還沒死,還沒死!
“來人,來人,來人!”
這催命的潮浪讓季霄徹底崩潰,他額間青筋暴起,歇斯底裡地叫喊著:
“來人……去把這些呼喊的人全部殺掉、殺了他們!”
“陛下?”季霄耳旁傳來他欽定為國師的浪蕩子的聲音。
他等得焦躁,不加思索說:“你來得正好,傳我命令……”
但突然,季霄偏頭的動作卡住了,他看清了林慕春此刻的模樣——
他穿著一件流雲般的長袍,細節配飾處莊重至極,可它大半是白色的,就像是這個時代祭奠下葬者的禮服!
林慕春此刻笑著,唇角上揚,仍端著一副風流、引人的模樣,可那雙眼眸黑如玄冰,一片漠然。
再熟悉不過的銳物就抵在季霄的喉間,閃晃著他的眼睛。
“嗬……”
季霄喉間擠出沙啞的嘶聲,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慕春,像是看見了最可怕的魔鬼。
那天晚上,差一點行刺成功的刺客,居然就是林慕春!
而他相信了他浪蕩子的偽裝,將他留在了身邊……他、引狼入室!
他會死的,他會死的……
季霄唇齒都在打顫,那晚上的情緒重新彙湧上來,恐懼將他淹沒。
“對了,陛下,有人想要見你。”林慕春勾著笑說,他的目光挪向了門邊。
宮外的呼嘯聲衝卷而入,叛軍湧了進來。
他們是被謝煙客偷梁換柱帶來的人,他以“季淩”的口吻朝他們下達了命令,讓他們彙集到宮外。
季霄從來沒有將這些不起眼的平民放在眼裡過,帶了不少輕蔑態度,所以他根本沒有發現,叛軍中少了數人,而這數人成了他最大的危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