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是內殿現在沒人伺候,否則真是感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一幕場景千年難遇——皇帝跟皇後倆人大半夜拿鑷子拔腿毛,說出去誰信?
不僅如此,昭武帝還讓秋漾給他修眉毛,他的眉毛本身就長得很好看,稍微修一下就好。昭武帝不是愛美,他其實是喜歡那種被秋漾抱在懷裡細心照顧的感覺,平日裡她很少拿他當生活重心,但這種時候,秋漾眼睛裡隻看得見他一個人。
兩人收拾完便親密擁在一起,任意胡鬨,從前昭武帝是放不開的,或者說他明明很喜歡,卻礙於身份要端莊自持,因此極力控製,但秋漾令他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極樂,也明白了為何總是那麼多人沉溺於男歡女愛,每天早上起身早朝前,他看著秋漾,常常舍不得離開,這種留戀的情感,從沒有在她之外的第二個人身上出現過。
秋漾的出現治愈了昭武帝,也令他有了人性。
在現代的時候,昭武帝曾搜索過女子早孕的資料,知道對於現在身體狀態才十八歲的秋漾來說,過早的生育並不是什麼好事,因此他在得知秋漾在大齊服用避子湯後也沒生氣,換作旁人恐怕早衝秋漾發火了,在這一點上,昭武帝想得十分明白。
秋漾信任他,他決不會像某些男人一樣偷偷紮破套子或是換掉她的避子湯,不過後者昭武帝確實是不許她再喝了,哪怕藥性溫和也不行。
“真乖。”她捧著他的臉讚美,“值得鼓勵。”
秋漾從不吝於言語上的誇獎,昭武帝做得好她便誇,有任何令她感到不適或是反感的地方也會立刻提出來,完全不保留不設防,格外的坦誠,在她看來兩個人如果想要維持一段長久的關係,那麼平等尊重與溝通都必不可少,這些說起來容易做到卻非常難,所以秋漾的戀情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隻有昭武帝不同,明明他才應該是大男子主義最嚴重的人。
得到愛情滋潤的兩個人,精神麵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正如昭武帝所說,澗州那邊終於傳回了消息,雖然扈鬆章還沒有徹底抓住譚文熙私吞金礦魚肉百姓的證據,然而他斷案識人的本事著實一絕,已先一步將失蹤的金子追回,並且派遣欽差衛隊先行護送尋回的金子回京,這批金子一旦充入國庫,秋國華的廠子就可以先辦起來了!
可惜的是從澗州到洛京路途遙遠,比起小路官道雖平坦一些,卻仍舊是土路,沒好到哪裡去,要是遇到個陰天下雨,那可真是遭了罪,行程更慢,光是運這批金子到洛京,少說得月餘時間。
而秋國華雖然從現代帶來了水泥方子,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完美複刻,因為在大齊很多材料是沒有的,隻能尋找儘可能相似的材料來替代,這就需要花不少時間,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最終還是成功了。
工部為此歡呼雀躍,六部裡工部最不顯眼,但腳踏實地做事的人也最多,秋國華作為空降的“高人”,一開始看不上他的不少,但秋家父女自帶光環,人格魅力極強,等到水泥成功被製作出來,“秋先生”儼然已工部座上賓,工部尚書蓋晁更是將他奉為知己。
眼見時機成熟,秋國華一派高人風範,對著歌功頌德吹彩虹屁的眾人高深莫測搖頭:“諸位大人這般信任於我,在下實在是受之有愧,事到如今,你我親如兄弟、情同手足,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再瞞著大家。”
能讓秋先生如此神秘且鄭重,難道是什麼與國運攸關的大事?!
忽悠太後的打火機跟強光手電筒對工部這群技術宅是沒用的,秋國華選擇了另一條道路,那就是先打入敵方內部,從裡到外逐漸腐蝕,到最後揭開真相,他們就算不信也不行。
“其實這水泥的方子,乃是皇後娘娘所想。”
由蓋晁大人為首的工部眾人儘數目瞪口呆,沒等他們提出質疑,秋國華便感歎:“皇後娘娘真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奇女子!不僅賢德淑良聰明絕頂,還有上天庇佑,諸位請想,在下為何要說謊?這水泥方子在下若占為己有,又有誰會想到皇後娘娘身上?隻是人生天地間,無信不立,與諸位共事實乃在下榮幸,還請諸位信我。”
說著雙手作揖鄭重一拜。
他本身便極有威信,端足了世外高人的範兒,甚至有人懷疑他是仙人下凡,昭武帝在人前更是給足排麵,連聖人都如此尊敬的秋先生對皇後娘娘如此推崇備至,想來定是天佑大齊,聖人才能得此賢後!
“唉!”
轉頭秋國華便長歎一聲。
蓋晁下意識問:“秋先生何故歎息?”
秋國華作悲傷遺憾狀:“可憐皇後娘娘有驚世之才,卻隻能囿於宮闈,先前在下有幸得見皇後娘娘,還曾聽聞皇後娘娘對於造紙印刷及農具等方麵的見解,可惜、可惜啊!可惜這樣一位深受上天厚愛的女子,卻不能親來工部,否則困擾諸位大人的問題,豈不是迎刃而解?”
該說不愧是玩心術的老狐狸嗎?帶節奏帶的飛起,再加上工部眾人大多是技術宅,雖然不乏勾心鬥角一門心思往上爬的人,但對科學與真理的追求卻絲毫不輸他人,秋國華感慨過後,便不再對工部的諸多項目發表建議,要是有人問他,他就麵露難色,說皇後娘娘乃是天命之女,定然懂得,自己卻是不懂的。
首先要讓秋漾走到大齊臣民麵前,有她做表率,才會有更多不甘被困在後宅的女子生出希望,而身為父親,秋國華吹捧起女兒來那是無比真心,比金子都真。
說來也巧,因為他基本上不是待在工部便是戶部,與兩位尚書都交好,雖然不知他究竟是什麼身份,隻知道連聖人都尊稱他一聲秋先生,秋國華的出現也引起了各方勢力的好奇與窺探,皇後姓秋,他也姓秋,兩人長得還極為相似,因此便有些異樣的聲音出現,某日退朝後,秋良工路過明德門,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似是而非同他說了最近這些時日的流言,秋良工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他雖任三品的光祿寺卿,卻是靠著秋皇後才升上來的,管的是宴勞薦饗之事,並無實權,聖人也不重用,原本心中便對皇後有著不滿,這被人暗中一挑撥,愈發惱火,發誓要見那所謂的秋先生一麵,他倒是要看看,這秋先生究竟和他的女兒生得哪裡像!
這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如今的秋漾生得確實是不像秋良工,跟生母也沒幾分相似,但秋漾是秋良工看著長起來的,她越長越開,愈發貌美,秋良工隻有滿意,可這越長越像彆人,又是何道理?!
秋國華也一直想見見秋良工,就是沒機會,本來他正在看水力紡織機的圖紙,一抬頭瞧見個陌生人站在門口朝自己看,旁邊有人告訴他說那是光祿寺卿秋良工秋大人,秋國華愣了兩秒鐘,上去就給了秋良工一拳頭!
秋良工此人工於心計,有野心有膽識偏偏沒有能力,他做人小心謹慎慣了,頭一回遇到秋國華這種話不多說上來就是乾的人,肚子上挨了一拳後手都在抖:“你、你……”
秋國華甩了甩手,心裡舒服了。
要不是周圍人多,他還想再多揍兩下,等會兒趁秋良工不注意給他套麻袋好了,打一頓再說,反正這裡沒有攝像頭也查不到指紋,打了秋良工也找不到人。
於是他笑著去攙扶秋良工:“哎呀真是抱歉,秋大人千萬彆跟在下一般見識,方才秋大人站在門口背光處,在下還以為是什麼歹人,於是出手快了點,畢竟工部的大人們都不像在下皮糙肉厚,還請秋大人切莫跟在下一般見識。”
秋良工一句話沒說被他堵得難受,忍著肚子上的疼痛盯著秋國華打量,越看越絕望,居然真的跟他女兒很像!
秋漾長得就是像爸爸,沒見過秋國華的人不覺得,見過秋國華的一眼就能聯想到,難道說……他被戴了綠帽子?但也不對啊,秋漾小時候秋良工是見過的,生得跟自己還是有幾分相似的!難不這位秋先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
不對啊,他是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可絕對沒有走丟的,老太爺還在時也不曾在外拈花惹草,所以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秋國華態度極好,打完立刻道歉,秋良工為了維持形象總不能放狠話說你小子給我等著,他越看秋國華麵色越是難看,以至於在離開工部後被人套了麻袋都沒反應過來。
一陣拳打腳踢,秋良工直接在麻袋裡昏死過去,秋國華長長吐出一口氣,舒服了,這下是真的舒服了。
想把他寶貝女兒賣出去給糟老頭子做妾換籌碼,秋良工他配嗎!自己生得女兒不知道好好教育,放在府裡讓她們勾心鬥角互相競爭,擱這兒養蠱呢?神經病!不會當爹就彆當!
可憐的秋良工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悠悠醒轉,天上下起小雨,冷冷的冰雨在他臉上胡亂的拍,一瘸一拐地爬起來後,秋良工才回想起自己被麻袋罩頭又挨了一頓毒打的事,他又怕又恨又怒,是誰?究竟是誰?!
自秋漾嫁入東宮當了太子妃開始,秋良工就時不時蹦躂兩下,不過他再怎麼蹦躂也比不過秋漾鐵石心腸,說不管就不管,三品官還嫌不夠,皇位給他他要不要啊?
這回挨了頓毒打,秋良工立刻求見皇後娘娘,要秋漾為他做主。
怎麼說呢,秋國華下手挺黑,儘挑肉多又打不壞的地方,秋良工覺得自己半死了,在彆人看來也就臉上紅了一塊,他總不能把衣服扒了給秋漾看,而且他挨打秋漾一點都不同情,甚至想要鼓掌慶賀。
對秋良工,她是真真的一丁點好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