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
“那就好,不然我都看不到竹青了。”小姑娘話語中帶了些欣喜。
謝瓊琚給她掖被角的手頓了好一會,扯過嘴角笑了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但總算睡了會。睜眼時還未至雞鳴,但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便索性摸黑穿戴好,來了廚房。
雨已經徹底停了,空氣寒潮。
爐中生好火後,她便趕緊吹滅了燈,借著爐火烤了一會。待身上有了些溫度,便煮了麥麩粥,還蒸了四個雞蛋羹。
大半個時辰後,郭玉醒來,看時辰匆忙要來給她娘兩做飯。被謝瓊琚按下,道是都備好了,讓她再睡會。
對於正膳都以蔓菁湯果腹的李洋,見如此豐盛的早膳,一時未說什麼,隻將自己那碗收了起來,道是留給阿玉下工回來作宵夜。
郭玉看了眼內室正給孩子穿衣的人,低聲道,“我也不用,都留給皚皚吧,這粥就很好了。”
“看天氣當放晴了,我明個起多打些獵物,給你們一道補補!”
兩人相視而笑。
謝瓊琚牽著皚皚出來,上桌用膳。
膳後拿出一包銀錢給小玉。
小玉和阿洋麵麵相覷,正要言語,謝瓊琚先開了口,道,“這裡的十貫錢,兩位掌櫃各一貫,其餘姐妹共一貫,小玉今個上工幫我都還了吧。剩下七貫,你們拿著。一部分是前頭你們借給我的,剩下的算是我和皚皚在這借助的花銷。”
“這……你安心住這便是。”小玉看了眼阿洋道,“我們一共才借給你幾個錢,便算需要花銷,哪用得了這麼多。”
“皚皚受了傷,我也有些病了,勞你和阿洋費心照顧,大家總要補補的。而且我估摸要住上十天半月。”
“你就是三五個月也用不了這麼多。”
“玉兒,我們收下吧。”李洋推過銀子。
謝瓊琚笑了笑,回屋收拾東西準備帶孩子前往榮氏醫官。
“這也太多了……”小玉看著桌上的銀錢。
阿洋亦盯著那銀錢,想了片刻道,“你拿這錢,午膳時抽空給她們買兩身替換的衣裳,厚實些。然後買些米麵有營養的吃食回來,給孩子養養!”
*
四十金買來了珍稀藥材,皚皚的眼治療的很順利。七日後,三帖藥用完,基本恢複了視力。
在榮氏醫館揭開的紗布,謝瓊琚掌心全是汗。
皚皚睜開眼睛。
謝瓊琚低頭不敢看她。
皚皚道,“你的手在抖,我看見了。”
謝瓊琚頷首。
“我看見你低著頭。”孩子又道,“你不看看我嗎?”
謝瓊琚抬眸。
“你哭了。”皚皚指了指她麵龐,“我看見眼淚了。”
謝瓊琚終於笑起來,她俯下身抱過孩子,“阿母以後一定好好照顧你,再不讓你受傷了。”
小姑娘張了張嘴,還是沒能喊出那兩個字,卻也沒再推開她。
*
皚皚的眼睛還需複診,謝瓊琚算著日子,離月底還有半月,尚且不急。
這日來醫官複診後,李洋獵到兩隻兔子,過來接了皚皚回家玩。
謝瓊琚留在醫館讓榮大夫瞧一瞧她帶來的草藥。
原是阿洋前幾日上山打獵時采回來的,山裡的老人說這是接骨止痛的良藥,難得一見。
榮大接來看了許久,眼中騰起一點亮光,道這是烏色曼陀羅的變種,雖不及純種療效好,但確實也算得上是止痛良藥了。
“你這手近來可還是疼痛不能施力?”
謝瓊琚的手,筋骨無傷,卻疼痛難抑,但是又時好時壞。他行醫近三十年,還是頭一回碰到這個病例。
近一年,謝瓊琚已經不怎麼手疼,兩人都以為是痊愈了。不想近來又頻繁發作。
平心而亂,他對謝瓊琚的照拂,一半是醫者父母心,一半是出自醫者的求知欲。
“得了多少這樣的草藥?”榮大夫問。
“大概有一斤多,且在家中放著。”
榮大夫頷首,“且都拿來,我看著醫書調方給你用。”
“那便多謝了。”謝瓊琚想了想道,“榮大夫,您可以開一些安神的藥嗎?劑量大些。”
榮大夫蹙眉,“不是給你開了安神湯嗎?”
謝瓊琚有些報赧,“我、沒法入睡。”
榮大夫歎氣道,“安神湯不可多用,更遑論加大劑量,極易上癮。容我再想想法子。”
謝瓊琚感激地點了點頭,隻道回去將草藥拿來。
去而複返,已近傍晚。
醫館裡來了數個神色匆匆的人,似乎在詢問什麼,得了榮大夫沒有的回應,便又匆匆走了。
謝瓊琚把藥給榮大夫。榮大夫看那藥,又她一眼,欲言又止。待她問話,隻擺手道無事。
謝瓊琚也沒多問,離開醫館走在長街上,看到街頭貼了告示,好多人圍著看。她不是愛看熱鬨的人,但不知道怎麼就停了下來,站在人群後麵,想上去看一眼。
然而,好久人群也沒散去,她更是沒有力氣擠到前頭。
隻愣愣站了會,也不知被誰推了一把,險些跌倒。方回過神來,抬步回了小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