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少年誌在,國粹不死②(2 / 2)

就像係統所說的,她是個旁觀者,所以班主餘老四每五天進行一次唱詞過排時,她是班中唯一一個不會受到責罰的人。

其他人就沒那麼舒服了,住她隔壁的一個小夥子大冷天的練功,愣是將一雙腳給凍的血肉模糊。

“月官,你腳好點了沒?”風紅纓拉開厚重的簾子探頭問。

她是按照視頻台詞念的,眼前的漂亮男人頭頂隻標了一個藝名——月官,不過據她的猜測,這人既然在視頻中有這麼多的鏡頭,想來以後是個厲害的角兒。

可無論她怎麼問,月官都不願意跟她說自己的本名。

算了算了,風紅纓將兩個窩窩頭往男人手裡塞。

不說就不說唄,等看完了視頻她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月官捧著窩窩頭咬了一口,鼓著腮幫子笑得和煦。

“謝謝你的吃食,你看,我的腳都結痂了,想著再過了三五日就不疼了吧。”

風紅纓被月官這一笑晃暈了眼。

該說不說,月官長得真好看。

男人的俊朗,女人的柔美,在月官身上表現的淋漓儘致。

班主餘老四是個眼毒的人,點名讓月官演花旦,花旦是女性角色,月官演得次數多了後,風紅纓發現每回戲台子結束都會有不少男客人來找月官。

月官若是女子,絕對是禍水。

“月官,月官,你又偷懶是吧——”

兩個窩窩頭還沒吃完,餘老四的奪命催開始了。

月官忙將剩下的窩窩頭往嘴裡使勁塞,邊塞邊說:“紅纓,你趕緊躲起來,要是讓班主知道你在我這,會罰你的。”

餘老四收得徒弟多,風紅纓和月官是兩個例外,一個鬆的要命,一個嚴的要死。

風紅纓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進到視頻,係統給她安排了一個奇葩的身份——餘老四遺落在外的女兒。

因著這層關係,餘老四才舍不得懲罰風紅纓。

月官不一樣,月官扮相俏麗,聲音絕美,很小的時候就在揚州有了知名度,等到了十四五歲的時候,隨著模樣的長開,來戲班子看月官的人甚至下流的將月官比作青樓的貌美妓子。

風紅纓看到視頻中這一段描述時,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如果讓蘇流星等同學見識到曆史上先輩們為了守住戲曾背著這些難堪的稱號時,不知道她們還會不會隨意的去更改戲路。

曆史的厚重感並不是說說而已,這裡邊埋了很多人的心血。

“紅纓!”月官操著氣音吼,“你發什麼呆呢,趕緊躲起來呀,班主馬上就要進來了!”

說著不顧腳上的傷就將風紅纓往門後塞。

風紅纓哭笑不得,才躲進後門,餘老四就進來了,扯著腳傷未好的月官就往外走。

“在屋裡磨蹭什麼呢!還不趕緊出功!”

餘老四隨身攜帶的倒刺鞭子猛地往地上一甩,霹靂聲中,風紅纓透過紙窗看到月官纖細的身子猛地顫抖。

寒風下,月官抿嘴抬起沁血的右腳,一個用力舉過頭頂。

餘老四覺得不過癮。

“紅纓,紅纓你出來,老子知道你在屋裡——”

風紅纓乾笑地走出屋子,月官急了,金雞獨立地站在那解釋。

“班主,是我喊紅纓去我屋的,你彆打紅纓,要打就打我吧。”

餘老四嘿了一聲,他哪裡舍得打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之所以喊女兒出來……

“你們倆不是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嗎?得,紅纓,你去綁月官的腿,沒三個時辰不許鬆開。”

“三個時辰?”風紅纓瞪大眼,六個小時呢!

這是體罰!

餘老四眼一斜:“你也去練,你們中誰要是堅持不住,皮鞭子伺候!”

說著亮了亮手中的皮鞭,風紅纓倒不怕挨打,問題是月官…

院中的月官嚇得閉上了眼,餘老四衝風紅纓眨眨眼,示意風紅纓過去。

看來餘老四這是想把月官當下一任班主培養了,思及此,風紅纓認命地走過去。

月官放開腿,小臉凍得白如紙。

“紅纓,又是我拖累了你。”

“哪有,你彆瞎想。”

兩人默契的走到牆角搭得草垛架邊,想著餘老四的良苦用心,風紅纓隻能狠下心將月官的腿劈叉綁到凍得僵硬的草垛架上。

月官練的是童子功,架腿並不疼,加上風紅纓在另一邊陪著他,月官倒覺得寒冬臘練功還挺有趣。

但再有趣也耐不住風雪的打擊,很快兩人就凍得瑟瑟發抖。

“我去跟班主求個情吧?”風紅纓哈著氣說。

“彆。”

月官閉眼擋著飛舞的雪花,咬著牙說:“咱們學戲又不是一年兩年,這點苦算不得什麼。”

“可你的腳快爛了!”風紅纓心疼的低呼。

餘老四心疼她這個女兒,給她穿得是棉鞋,月官呢,整個冬天就一雙草鞋,腳趾和腳背都露在外邊,現在凍得通紅。

“腳爛了不礙事的。”月官冷的牙齒直打顫,忽而抬頭衝風紅纓笑了下。

“你沒來戲班之前,有些人為了讓家裡的孩子來戲班唱戲謀個生存,什麼苦沒吃?嗓子不行,那就拿長長的煙杆子使勁地戳…”

“我既有副好嗓子,身段當然得跟上,不能白白浪費了……紅纓,你不必陪著我受罪,女孩子身嬌,聽話,趕緊進屋…”

風紅纓搓搓手,哈了口熱氣後搖頭。

“我不進去,我要陪著你一起練。”

頓了頓,風紅纓開起玩笑:“月官,你唱腔好,模樣又出色,指不定以後紅遍大江南北呢,到那時我一定要大聲告訴所有人,鼎鼎有名的月官月老板是我風紅纓的師兄!”

月官害羞了,笑得燦若星華。

“就你嘴甜,做戲班老板我不夠格的…”

“夠格,夠格,夠格!”風紅纓甩起賴,笑得沒心沒肺。

月官羞得不行,頭埋進了脖子:“不行不行,我真不行…”

“咳!”

餘老四背著手站在走廊上,板著嗓子:“練就好好的練!嬉皮笑臉的像什麼樣!”

月官的笑戛然而止。

在餘老四的威視下,風雪中的月官脊背挺得更直了,就像一株傲然的牡丹綻放在冬季。

風紅纓不敢懈怠,將放下來得腳重新架了上去,望著麵前漂亮男人額頭沁出的熱汗,風紅纓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月官,你這麼努力,以後肯定是個厲害的角兒。

一定是。

畢竟她進的這個視頻主要講述的是京劇的起源,這麼長時間下來,她算是明白了,月官是第一個視頻的主角!

果不其然——

第二年,也就是乾隆八旬大壽那年,月官等三慶班的人奉命前往北京獻藝。1

安徽安慶距京城可謂是千裡迢迢,風紅纓看視頻時卻隻看到短短的一句話描述——

“耗時一月之久,三慶班的人來到了京城。”

這一句話的背後暗含的辛酸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懂。

到了這一刻,風紅纓覺得她那五萬積分花得值當。

在視頻中,她親眼看到三慶班的班主餘老四領著一百多個戲子風塵仆仆的踏上京杭大運河碼頭。

無論走到哪,唱戲之人用的行當——化妝的戲箱,刀槍器具等等,都要跟著人走。

這一路累的夠嗆。

行到京城時,因著封建朝廷對戲子伶人的蔑視,進到京城後,三慶班的戲子們都不準進到內城。

好在月官等人爭氣,乾隆帝的八旬壽宴上,三慶班出儘了風頭,風靡全國。

風紅纓跟在月官身邊沾了不少光,大約是念在從前一起吃過苦的份上,月官不惜餘力的將自己的看家本領傳授給風紅纓。

21歲的月官當上三慶班班主的時候,風紅纓也得了一個稱號。

——小月官。

在視頻中呆了這麼久,風紅纓慢慢品出了係統的真實用意,準她進到視頻,是為了讓她跟從前的京劇前輩學本領吧?

察覺到係統的良苦用心後,風紅纓學得越發用心。

月官樂得見風紅纓對京劇上心,每每從皇宮出來,月官都會抽時間教風紅纓。

然而這種祥和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風紅纓瞥了眼視頻,下一秒,畫麵一轉。

三慶班的出名引得其他戲班子進到京城,班主月官漸漸早出晚歸,很快,京城出現了四大徽班齊聚的畫麵。

視頻結尾處的五分鐘都在講四大徽班的成就,風紅纓看的很仔細,待她看到三慶班班主月官被後世人稱為京劇鼻祖時,風紅纓激動的流下了眼淚。

原來月官就是鼻祖高朗亭,可恨原身和她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情有可原,怎麼原身這個專業的京劇學生也不知道?!

【因為原身誌在娛樂圈。】

風紅纓:“……”

係統:【恭喜宿主完成當前視頻觀看,支線任務完成度:1。

宿主勤學苦練,不忘初心,獲得‘孜孜不倦’盾牌。

技能:練功雙倍成果

是否立即佩戴?】

風紅纓點了否,她才從視頻裡出來,整個人現在是腰也酸,腿也疼。

時間膠囊的時間和現實的時間是7:1,而她觀看的視頻雖然講得是京劇的形成,但時間也就半個小時。

對她來說隻有半個小時,卻是京劇前輩們的一生。

一出時間膠囊,風紅纓發現她的手機快被打爆了。

點開99的微信,幾乎都是原身經紀人發來的信息,無非是說她又因為黑料上了熱搜之類的話,最後一條是:風紅纓,你死哪去了,還接不接工作?!

風紅纓抱著書邊往宿舍走邊回複。

[沒死,我和公司的合同上個月就到期了,既然到期了就彆來騷擾我了。]

發送完,風紅纓拉黑了隻會壓榨原身的經紀人。

點開微博,風紅纓想都沒想就發了一條微博:已退圈,誤擾。

做完這一切,風紅纓敲了敲宿舍的門。

唐初夏開得門,想起微博上的熱搜,唐初夏不免關切。

“風紅纓,你彆胡思亂想,娛樂圈就喜歡拿噱頭炒作,我不相信你會去做二奶…”

風紅纓莞爾:“初夏,你要不再看看微博?”

唐初夏趕緊拿出手機:“你要退圈?”

“對。”

“誰要退圈?”剛進門的蘇流星問。

唐初夏指了指風紅纓,蘇流星聲音一下繃緊:“你舍得離開娛樂圈?”

風紅纓貼著牆壓腿,唐初夏道:“是真的,她都發了退圈微博。”

蘇流星心口突突:“風紅纓,你是因為害怕才離開娛樂圈的嗎?”

“害怕什麼?害怕當小白鼠?”

風紅纓換了一隻腳繼續練:“退圈是因為我覺得娛樂圈沒意思,在它的光鮮亮麗之下,存著無數的肮臟和苟且,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蘇流星:“你以前可不是這樣!你說咱們學得京劇無聊透頂——”

“那是以前。”風紅纓臉上笑容放大,“還不興我改變啊?”

人都是會變的,她是,蘇流星也是。

和錢主任聊了半天的蘇流星心靜了很多,得知風紅纓的嗓子是被風朵兒陷害的後,蘇流星莫名覺得風紅纓好可憐。

回宿舍的路上,蘇流星鬼使神差的多買了一盒酸奶。

風紅纓笑著接過酸奶:“謝了啊,回頭請你吃飯。”

蘇流星臉一紅,氣呼呼地坐到床上。

“一瓶酸奶而已,誰稀罕你請吃飯!”

“那我幫你做其他的事吧?”

風紅纓下巴往蘇流星桌上攤開的論文上點了點。

“你是說幫我改論文?”蘇流星心動了。

風紅纓:“對。”

寫三慶班創始人之一餘老四她是信手就能拈來,誰叫餘老四在視頻裡收了她這麼個女兒呢?

至於裝扮花旦時俏皮靈動的京劇鼻祖高朗亭,那她更熟悉了,說出去的名號她怕嚇到蘇流星,她可是高朗亭的師妹!

雖然女兒和師妹兩個稱號在正史和野史中都沒有過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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