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風紅纓環顧四周,發現扛麻袋的工人並非都是窮苦人,也有不少身強力壯的猛漢。
“他們難道也是租大院然後被劉老板招過來的嗎?”風紅纓指著不遠處雙肩各扛兩大袋的男人。
“他們應該不是。”
矮個男人搖頭:“我在大院住這麼久,沒見過這些人,他們大概是劉老板從彆的地方招來的吧?”
風紅纓深邃的目光緊盯著那幾個強壯的男人看。
這些人下盤穩,力氣大,彆人扛兩麻袋就哼哧哼哧的喘氣,他們扛四麻袋卻像沒事人一樣。
最詭異的是,風紅纓發現這些人的眼神雖然有所收斂,但還是能看出似有若無的凶光。
與其說是工人,不如稱呼這些人為打手。
他們在監視這幫工人。
-
半個小時後,劉老板出來了,迪麗達爾沒跟著過來。
風紅纓邊走邊找記號,忽然劉老板大手伸過來,一把攬住風紅纓的肩膀。
“小夥子,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為了方便行動,清早進大院前,風紅纓狠心剪掉了長發,為此還遭了原身一頓罵。
短頭發的她和假小子沒啥兩樣。
“風鷹。”風紅纓揚起笑,姿態殷勤,“老板,您打算讓我乾啥呀?”
之前那個男人被人領走了,領他走的是個大壯漢,正是風紅纓懷疑的打手。
她以為她也要扛麻袋,可誰知劉老板並沒這打算,左拐右拐,帶著她來到一間平房內。
“咱不著急乾活。”
劉老板坐到對麵沙發:“可有二十了?”
這話問得突兀,風紅纓心隨之咯噔一下。
“有二十了。”謊話張嘴就來。
她可不想和大院那個少年一樣因為年齡被劉老板拒絕,雖然她心裡並不認為劉老板拒絕少年是因為他年紀太小。
劉老板眼中笑意加深。
“有二十就好辦。”
指著對麵寬桌:“去那領個牌子吧,領完登個記,碼頭人多,管事的人記不住你們的名字,到時候有事會喊你的編號。”
“哎。”風紅纓連走帶跑來到桌前,一副急不可耐想賺錢的模樣。
給她登記的是一個胖女人,吐出一圈煙霧,胖女人戴滿鑽石戒指的手將牌子甩給風紅纓。
“以後你就叫98號,可知道?”
風紅纓嗯嗯點頭。
胖女人揪著鼻子,不耐煩道:“去去去,快出去,身上都餿了還離我這麼近,晦氣…”
風紅纓往後退了兩步。
劉老板:“去吧,戴好號牌。”
風紅纓臉上笑容滿滿,揣著號牌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然而——
管事的人並沒有帶她去碼頭,而是帶她登了船。
在船上她看到了和她一起來的那個矮個男人。
矮個男人臉腫成豬頭,明顯被人狠揍了一頓。
風紅纓腦中思緒萬千。
“——快逃!”
可惜矮個男人的話太遲了。
管事的人猛地將風紅纓往船艙裡一推,然後門砰得一聲合上。
風紅纓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
幾步之遙的船門上了鎖,船艙內沒有照明燈,唯有船門上一塊巴掌大的透明窗照進一點光。
窗太小,能看到的視野非常窄。
帶她來的管事正在和人說話,夾雜著方言,說得很快,風紅纓一時沒聽懂。
管事很快就走了,周邊頃刻陷入寂靜,入耳唯有海浪拍打在船鞘上的沙沙聲。
船開動了…
風紅纓眉頭死皺,這是要把她運到哪?
“我知道咱們要去哪。”角落處的矮個男人捂著傷口掙紮著站起來。
風紅纓:“你知道?”
男人指著臉上的傷:“我偷聽到他們說話,說要連夜將我倆送到外國一座小島淘金子,我一聽要去國外,那還了得,我說我不去,然後就被那幫人打了一頓。”
“外國?”風紅纓一時間呼吸驟停。
她給的是假名字,上船前沒有經過邊防檢查,那麼,此行就是偷渡!
矮個男人不知道啥叫偷渡,他隻知道自己可能會死在國外。
前段時間報紙上還說呢,說外國一個淘金客為了爭奪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金子,愣是用鐵耙當場鏟死了幾十個人。
最後那個一口氣殺了幾十個人的淘金客卻沒拿到金子。
因為所有的金子都要上交給背後的大老板。
一想到被殺死,矮個男人慌得爬到門邊,用力捶打船門。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風紅纓大腦空白了幾秒。
闔眼冷靜了下,再睜眼時,風紅纓從肥大的臟褲子裡掏了掏。
掏出一個輕便照相機。
鳳凰牌,一百零八塊錢,《春芽》報社最貴的照相機。
上火車時,淮子洲硬要塞給她。
“誰暗訪端著大攝影機?用這個吧,這個方便你踹口袋裡藏著。”
打開照相機,借著小窗□□進來的朦朧光線,風紅纓照著船艙內幾處地方按下快門。
上麵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舉著照相機,風紅纓對著矮個男人的腫臉拍了一張。
男人瞳孔驟然放大。
“噓。”
風紅纓比了個手勢,沉著吩咐:“彆停,你接著喊。”
他們這時候應該惶恐無比,太安靜很可疑。
矮個男人照做,果然,外頭守著的人放下心來。
矮個男人扯開嗓子喊,一聲比一聲淒慘,他是真的擔心受怕。
他沒啥文化,但他認識相機。
這時候拿著相機到處拍會是什麼人?除了記者還能有誰?!
男人後怕地咽了下口水。
傳得沸沸揚揚的那篇報道據說就是一個暗訪記者寫的,那記者下場老慘了,即便僥幸帶著照片逃出來了又如何。
淘金客的事報道還沒三天,那個記者就被人先奸後殺,然後屍體砍成肉沫扔到海裡喂了魚。
“外邊的人已經走了。”
風紅纓將相機放進防塵袋鎖好,問男人:“會遊泳嗎?”
男人呆了呆:“會,會。”
見風紅纓在那搗鼓鎖,男人眼中冒出光,結結巴巴地說:“同、同誌,你有法子出去?”
“當然。”
她是這個世界的任務者,她不會輕輕鬆鬆死掉。
她已經經曆了兩個小世界,以她對摳門係統的了解,真到了危急關頭,係統肯定會想辦法救她。
不過在這之前,她想自己試試。
矮個男人頓時生出希望,目光灼灼地睨著風紅纓。
眼前的人個頭看著和他差不多大,身體裡的力量卻宛若無窮儘。
這時,一道強光從天而降,沐浴在風紅纓身上。
矮個男人看呆了眼,逆光的風紅纓就像天神一般朝他伸出了手。
“傻楞著乾哈?!”
風紅纓低罵了句:“不想走?”
男人倏而回神,看到破開的船門,當即又驚又喜。
-
經曆了第一世後,風艦長風紅纓敢說整個船上沒人能比她更了解船舶。
開個船鎖簡直易如反掌。
外頭眼光刺眼,正值吃飯的時間。
風紅纓熟稔地奔走在船上,帶著男人避開哨口。
男人此刻腦子一片迷糊。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風紅纓是暗訪記者,他還以為風紅纓和‘大善人’劉老板是一夥的呢?
這船真的不是她的家?
逃得未免太順利。
直到跟著風紅纓成功遊上岸後,男人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回肚子。
那艘船漸行漸遠,目測還沒發現他們兩人逃走了。
檢查了下密封袋,相機沒進水。
拿出相機對著港口方向拍了張,見男人捂住嘴指著她,風紅纓這才意識到臉上黑不溜秋的印記沒了,現在是一張女性麵孔。
男人驚到失聲。
救他出來的天神竟然是女人!!
“待會彆跟著我。”
風紅纓懶得解釋自己的身份,擠乾褲子上的海水,淡淡道:“怕死就趕緊離開這座城市,以後在外彆輕信他人。”
男人心有餘悸地點頭。
“你要去哪?”
風紅纓:“你彆管。”
男人:“……”
矮個男人遲遲不肯離開,風紅纓歪頭:“你想謝我對吧?”
男人:“對對對,我叫虎子,還不知道記者同誌你叫啥呢?”
風紅纓沒答,而是認真的端詳起麵前這個矮個男人。
“虎子,我能信得過你嗎?”
虎子拍起胸脯,擲地有聲道:“咋信不過?我敢對著月亮花發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叫我做啥我做啥!”
熟悉的月亮花。
風紅纓挑眉:“你老家在戈壁灘上?”
虎子嘿了聲,眼睛圓睜:“難道你也是?”
現在可不是認老鄉的時刻,風紅纓低語:“你去火車站幫我遞個消息…”
一聽這話,虎子渾身血液唰唰往腦門上衝。
眼前的記者同誌不會是想抄了大善人劉老板的老巢吧?
“做得到嗎?”風紅纓問。
男人眉眼端正,都說麵由心生,看麵相不像壞人,她想賭一把。
虎子:“能!”
虎子一走,風紅纓一路打聽來到之前下車的那片港口。
周圍她找遍了,愣是沒發現迪麗達爾所留記號。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迪麗達爾大概率出了事。
貓著身,東躲西藏的她再次來到劉老板之前待得那間平房。
她和虎子逃出來的事遲早要曝光,碼頭打手多,想要以少勝多,她得用巧計。
三十六計——第十八計,擒賊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