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虞洗完澡出去, 就看到君月月在那裡提著塑料袋站著,他從她身後走過去, 極其自然地摟住她的腰,又從她手裡接過了裝燒烤的袋子。
他沒有看到君月月的表情,把頭擱在她的腦袋上,用這樣摟著她的姿勢,把門給關上, 帶著她朝著床邊上走。
他剛剛洗完澡, 身上比尋常人的溫度熱得多, 透過質量不太好的一次性浴袍貼過來, 像一個暖爐, 把君月月徹底夢魘中的冰天雪地給拉回到現實。
方安虞把燒烤的袋子放在了窗邊的桌子上, 把窗簾拉好,屋子裡空調也調高兩度,這才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打開保溫袋子, 拿了一串, 沒有自己先吃,而是遞給了君月月。
君月月坐在床邊上,整個人都被剛才出現的那個和她末世隊長雷澤一模一樣的人,弄得有些精神恍惚, 烤串遞到了嘴邊, 君月月沒有伸手去接, 而是下意識地張嘴, 咬了一口之後,味覺才把她的神誌徹底給召回身體。
她看了方安虞一眼,伸手接過了肉串,這本來是個很值得思考的事情,君月月不應該能吃下去,今天的這個人,加上先前的那個和她仇人長著一模一樣臉的人,甚至那熟悉的大樹和景色,都十分值得深思。
這世界上或許有巧合,但是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致命相同的巧合,君月月腦子裡麵亂糟糟的,但是嘴上卻一丁點沒閒著……
實在是——方安虞太過分了!他兩根兩根地在擼串呢!
君月月嘴沒那麼大也沒那麼大的勁兒,她狼吞虎咽地吃一根,方安虞就吃完兩根,一共她也沒點多少,這樣下去她好吃虧啊!
於是腦子裡麵什麼推測和猜想都被嘴裡倒不開的肉給擠沒了,她和方安虞較勁起來,一共三小袋子串兒,基本上什麼都點了一點,兩個人風卷殘雲囫圇吞棗就都給消滅了。
吃完了之後因為嘴邊上沾得全都是辣椒末和油,她又和方安虞不得不重新洗澡刷牙。
穿著同款浴袍,並肩站在洗漱台前麵刷牙,方安虞比君月月高,手肘搭在君月月的肩膀上,一直從鏡子裡麵看她。
君月月看著鏡子裡麵的自己,眼睛發直,實際上腦子在高速地運轉。
怎麼可能呢?上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那過激的反應,能夠說是她見到那張臉引起了應激障礙。
但那棵大樹那片熟悉的景色怎麼解釋,她一定是在末世之後尋找物資的時候到過那地方,否則絕對不會那麼熟悉。
就算這世界上長得差不多的樹和路很多,那今天的“隊長雷澤”呢?
君月月一直在走神,沒有注意到方安虞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臉上,眼神特彆地亮,和他看到吃的東西是一模一樣的,那就是他見到喜歡的事物才會有的眼神。
等到兩個人刷完牙了,君月月還是處於這種神思飄忽的狀態。方安虞睡了一整個下午,現在精神得很,躺在床上想要跟君月月說話,發了兩條消息君月月看了之後,給他回複——你先不要吵我,讓我自己呆一會兒,我有件事情想不清楚。
方安虞點了點頭,安安靜靜地坐在君月月的旁邊,不再吵她了。
君月月無論如何也捋不順,她知道事情不對,過於巧合,但是究竟不對在哪裡,她卻想不出來。
平行世界?
可這裡是世界……
那麼時空重疊?
可世界能夠和現實中的世界重疊嗎?
這世界到底是真實的嗎,君月月天馬行空,想象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畢竟她堅定的唯物主義,在上一世發現死人能夠站立還能吃人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崩塌了。
她很確認,她經曆過一個世界,一個從她很小的時候記事起,十分完整的世界,她擁有從小到大的所有記憶,一直到末世降臨後那些恐懼艱難被拋棄時候的撕心裂肺,甚至最後被喪屍們撕扯著吃掉的時候,全都那麼深刻。
那不可能是假的,因為無論是幻想和夢境都不可能那麼的細致。
她也清楚地記得,她死去之前,確實看過這樣一本,再活過來,她就成了中的人物。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
君月月設想了很多種想法,她從床上站起來,手按在玻璃窗上,看著樓下霓虹閃爍,呼吸在玻璃上形成了霧氣,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雨。
她長長久久地這樣站著,方安虞陪她站了一會之後,就鼓搗著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了。
君月月聽著電視的聲音,在窗邊站得腿都麻了,她才拿起電話,手指僵硬地撥通了剛才點烤串的那個號碼……
“嘟……嘟……嘟……”電話接通的等待聲音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現在已經是夜裡兩點多,過了好久,那邊才有人接聽。
還是那個熟悉的男聲,隻不過他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像極了末世的時候,每次出任務起早集合訓話的聲音,暴躁都要順著電話傳出來,“誰啊……”
任誰大半夜地被人吵醒了,而且是累了一天了剛收攤沒多久才睡著就被吵醒,都要暴躁,君月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嗓子發乾,張了張嘴,一時半會沒能說出話來。
“喂?!誰啊!大半夜的打電話不說話!”那邊電話很快斷了君月月呼吸急促,舔了舔嘴唇,又哆嗦著手指撥通。
那邊這一次接起電話就開始罵人,“你他媽的到底是誰?!乾什麼!”
君月月深呼吸一口氣,顫聲問,“你是……雷澤嗎?”
那邊聲音頓了一秒,再開口變得客氣了一點,畢竟能夠完整地叫出名字的,都肯定是認識他的,認識的人就算沒聽出是誰,也不好再罵人。
“哦,是我,剛才睡著了,你誰啊?這個點兒打電話,有事兒?”
君月月捏著電話的手哆嗦得不像樣子,她最荒謬的猜測,幾乎因為雷澤這句話被證實。
那邊又聽不到人說話了,還在問,君月月卻連忙掛掉了電話,手機順著她的手掉在了地上,她有點站不住向前傾身,靠著玻璃上麵大口大口地喘氣,鼻翼間似乎全都是腐臭的味道,閉上眼就是大片大片的鮮血。
外麵的雨再次開始越下越大,被風帶著劈裡啪啦地敲打在窗戶上,像是要衝破牢籠的怪獸,對著她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方安虞看到君月月的異常,但是想到君月月先前說讓他不要打擾她,他就隻是看了幾眼,並沒有去打擾君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