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月月總是會錯覺, 自己還是末世中那個金剛芭比,有一拳能打碎人腦殼的本事, 她從來沒想過, 有一天自己也會被人挾持,被幾個看上去並不怎麼壯實的男人按在車裡麵, 連動都動不了一下。
她幾乎是瞬間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隻是她沒想到這種出現在電視劇和的情境真的會上演在她的身上, 穿越過來,身邊的一切還有方安虞都太讓她有真實感,她幾乎每天都會忘了,她是活在一本裡麵。
車子開了,她徒勞地掙紮了兩下,開始撕心裂肺地叫起來,不行,不能這樣被抓走了, 方安虞還在外麵, 他一個人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他聽不見也說不出, 他搞不好連回家都回不去!
“放開!先放開,我……啊!”車子猛的刹車, 君月月被其中一個沒抗住慣性的男人一胳膊肘頂在了後心上, 一時間有些眼前發黑, 疼得說不出話。
“乾什麼!”君月月身邊的一個男人吼道。
駕駛位和副駕駛兩個帶著墨鏡的人都摘下了眼鏡, 他們車子七擰八拐地停在路中間, 四周全是前後司機不滿的喇叭聲。
“走啊!他媽的一會交警過來了!”按著君月月的另一個男人喊道。
“走個屁!”前麵開車的轉過頭,看著側麵的倒車鏡也喊道,“車門上掛著人,再走就出人命了!”
君月月心猛的提起來,趁著按著她的人走神的功夫,不顧手臂的疼痛扭轉了一下,手摸索到身後男人的腰上狠狠擰了一下,按著她胳膊的人叫了一聲,吃痛地放開了她。
車窗搖下來一點,君月月才爬起來,就順著車窗看到了站在窗外的方安虞,他臉色煞白,被拖行了這麼一段,手臂和手腕都疼得要命,虎口撕裂,但是死活咬著嘴唇,不要命地不肯鬆開。
“甩掉他啊!”車裡人衝著駕駛位的人喊。
“你他媽的來甩!”駕駛位的男人狠狠敲了一把方向盤,他確實甩了,但是這人不要命似的,根本沒甩開!
君月月一把扒住了車門,要去開鎖被一個男人抓住了,她側頭瞪著那人瞠目欲裂。“我爺爺要你們來抓我,是回去當君家繼承人的,外麵是我的愛人,他要是出事,我他媽的讓你們以後十倍還回來!”
君月月一字一句都是從齒縫擠出來的,幾個男人確實是君老爺子手底下的,但是他們也都是普通的保安,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黑道手下,受命乾這種當街抓人的事情本來就很心慌了,誰能想到這還有個不要命拽車不放開的。
而且君月月是君家的大小姐他們都知道,老爺子確實說了不用對她客氣,但是真的傷了出事了,就算老爺子不追究,也難保這大小姐不記仇,他們都是出來混口飯吃,不想被個有錢人記仇惦記,彆說這大小姐以後真的成了君家的掌權人,就算不是,也是他們這些平頭小百姓惹不起的背景!
所謂軟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君月月和門外麵的方安虞,一個橫,一個不要命,把這些人全都鎮住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了一眼,抓著君月月手臂的人鬆開了,君月月把車鎖一打開,門一拉開,方安虞立刻就鬆開了車門,伸手來拉君月月。
這些人當然也不能就這樣讓君月月走,警惕地盯著她,都到這一步了,要是不把人帶回去,他們也不好交代,君月月本來想著拖延一會等交警,但是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交警都去吃飯,除了來往繞行的車,沒見一個交警的影子。
她又想起,上次回休德鎮,他們報警之後被追到樹林裡麵警察還沒來的事情,基本上對這個世界的警察絕望,再者她本來就準備回去一趟了,已經答應了君愉的事情,沒想到君老爺子連這點耐心都沒有。
君月月索性伸出手,拉著方安虞的手腕,把他拉上了車,盯著方安虞緊皺的眉和扭曲的手腕看了一眼,額角的小青筋鼓出來跳舞。
脫臼了。
君月月一下子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回頭衝著開車的罵,“看你媽呢?開車啊!”
開車的被君月月的氣勢給震懾住,手抓上方向盤掛擋踩油門一氣嗬成,回過神來車子已經開上了路,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被個小姑娘給嚇住了,臉憋得通紅。
君月月看著方安虞右手虎口的位置撕開了一點,手腕也扭著,她深吸一口氣,把沒用的眼淚憋回去,對上方安虞擔憂的視線,笑了一下,然後迅速一手扶著他的手腕,一手抓著他的手一扭,“哢”的一聲輕響,把他的錯位的手腕給接回去了。
方安虞不會喊疼,隻是猛的吸了一口氣,周圍幾個看著兩個人的老爺們,卻有點讓兩個人給嚇到了。
兩個人看著都是柔弱到一隻手就能捏過來的菜雞體型,結果一個不要命地拽車,一個徒手接骨,關鍵是被接的連吭都沒吭一聲,讓他們這些忍不住又兩個給配音的壯漢情何以堪!
方安虞視線一直就沒離開君月月,他似乎感覺不到疼,手腕也好,手上的撕裂傷也好,他連看都不看,隻是緊張地盯著君月月,隻是有點擦傷的左手,從上車開始就揪著君月月的衣服,微微帶著抖,很顯然嚇壞了。
君月月撩著自己的襯衫下擺,用牙咬著硬生生扯下了一圈,在一眾老爺們牙酸的視線中,給方安虞把受傷的地方和剛接的手腕固定住,然後摸出了手機,快速打字——彆怕,是我爺爺找我,不是遇見了壞人。
方安虞看了之後,卻沒有一丁點的放鬆,揪著君月月的手反而更緊了,他手直哆嗦,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剛才不小心扯的,哆嗦得根本抓不住手機,打不了字,著急地看著君月月,眼睛微微地紅了。
君月月心疼得快滴血了,但是君老爺子這次真的把她惹著了,君月月沒想到方安虞這麼傻,竟然抓著車門不放,要是一個不小心卷車底下了,現在她……
她連想都不敢想。
方安虞被方安宴保護在方家這麼多年,連商場都沒去過,突然遭遇這種事,君月月難以想象他多害怕,他是怎麼快速反應過來,還死活抓著車門不放的……
君月月聲音有點哽咽,“我跟你們去休德鎮,但是先去醫院,之後開去雲江彆墅區,把他放回家。”
幾個壯漢,這會兒本來也沒主意了,畢竟君老爺子也沒規定把君月月帶回去的時間期限,他們剛才差點鬨出人命,這會兒也不敢不聽君月月的。
君月月本來不應該在這時候和方安虞分開,但是他的手得好好處理一下,然後養著,而且回到君家,君老爺子也不待見他,還不知道要弄什麼幺蛾子,方安虞在她身邊,反倒不方便君月月行事,君老爺子但凡相信了她是真的喜歡方安虞,隻需要隨便捏著他,君月月就得是個提線木偶,哪敢反抗。
所以最安全最合適的就是把他放在方家,讓方安宴好好地照顧著。
開車的很聽話,朝著雲江彆墅區開,君月月直接撥通了電話,打給方安宴。
那邊好久才接通,方安宴語氣很不好,“開會呢,你乾什麼!”
“你哥受傷了,手腕脫臼,虎口撕裂,現在正往醫院趕,隨後我要回休德鎮,你想辦法回來一趟吧。”君月月鮮少有這樣心平氣和地和方安宴說話的時候,但是說話的內容卻讓方安宴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說什麼?!你又帶他出去了!他怎麼受傷的,為什麼不去醫院,你……”君月月打斷他,“安宴,我等等再跟你解釋,到醫院了。”
方安宴被君月月這種異於尋常的語氣弄得竟然土跳不起來,有那麼瞬間他懷疑君月月在耍他,因為她的語氣太平靜了,看她平時和他哥哥在一起那樣子,恨不得他哥哥破個皮她都要心碎了,要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他哥哥受那麼嚴重的傷,她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能這麼鎮定地說話?
但是隨後方安宴想起君月月移情彆戀的速度之快,又相信了,她本來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還真的指望她對他哥哥是真的麼!
方安宴掛了電話,言簡意賅地交代了會議內容,交給副手去細化,然後趕緊開車從公司出來,上車之後戴上耳機給君月月打電話,“我出來了,你們在哪個醫院?”
君月月接電話的時候,方安虞正在縫針,打了麻藥了,但是他似乎是暈針,整個人虛弱地靠在君月月的身上,看上去要昏過去了。
大夫看了方安虞好一會,邊縫還邊嘖嘖,“大小夥子這麼嬌氣可不行,這樣以後……”
“大夫,他是個聾啞人,聽不見。”君月月截斷大夫的話,接起電話說了句,“丘海市人民醫院,你過來把,你哥哥好像暈針……”
方安宴立刻道,“他害怕那個!你彆讓他看,他會昏過去的!”
君月月“嗯”了一聲,連忙把方安虞煞白的臉往她懷裡又摟了摟,大夫聽了君月月的說法,神情有些尷尬,他很顯然也聽到了君月月和方安宴電話裡麵說的,手上動作沒停,又說了句,“要不是暈血隻暈針,估計是小時候經常打針嚇的。”
君月月看到過劇情說方安虞的聾啞是小時候的意外所致,但是作者劇情裡麵也沒寫是什麼意外,她看的時候不覺得怎樣,真的站在這個世界,並且能夠真實地觸碰到方安虞,切身感覺到他的恐懼,她的心情和看書的時候,簡直天壤之彆。
還好虎口撕裂得不太嚴重,手腕上醫生看了之後,還讚賞了君月月,說隻要注意休息就行了。
處理完了之後,方安宴也到了,君月月和方安虞坐在大廳中,方安虞整個人都靠在君月月的身上,閉著眼麵色蒼白,連唇色都淡得嚇人,不遠處幾個男人看著君月月這邊,明明挺簡單的事兒,就是把人抓著回休德鎮,卻沒想到弄成這樣子,他們簡直像是棒打鴛鴦的惡毒婆婆……
況且他們剛才看出方安虞不對勁兒,哪有人接骨都一聲不吭的,緊急和自己的同事了解了一下才知道,這方家的大少爺,是個聾啞人,腦子還有點不好……一群人心裡彆提多愧疚害怕了,要知道這茬,他們也不能就大馬路上就上,還托著人跑那麼遠。
他們一個個嚇得躲在樓梯的拐角,電話裡麵聽到君月月叫了方家老二來,怕被記恨,都不敢露麵。
方安宴一進打聽,就看到他哥哥手上刺眼的紗布,想要衝著君月月發火,但看到他哥哥的臉色,就氣焰都沒了,他到現在都記得,小時候每次哥哥從醫院回來,都是這樣子,明明還喘著氣,就像是要死了一樣。
方安宴捏了捏鼻梁,聲音都有點變調,“怎麼回事啊……”
“怨我,”君月月說,“我爺爺叫人帶我回休德鎮,我沒想到他會大馬路上就要抓人,安虞看我被抓,抓著車門不肯放……”
剩下的不用說了,方安宴幾乎是瞬間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用說他都能想象到當時多危險,他就算再是通情達理,知道這事兒其實怨不上君月月,也忍不住對她惱,“我哥哥連個商場都沒去過,你帶著他……”
方安宴聲音頓住,因為方安虞睜開了眼,看向了他。
他擠出了個笑,伸手拉方安虞,手機打字給他看,“哥,咱們回家睡吧。”
方安虞被他拉著站起來,但另一隻手卻沒鬆開君月月,君月月也跟著站起來,朝不遠處的樓梯看了一眼,那幾個探頭探腦的慫逼就連忙縮了回去。
君月月拿出手機打字——安虞,你先和安宴回去,我回一趟休德鎮,跟我爺爺把話說清楚就來找你。
方安虞看了之後,抿住了嘴唇,卻不肯鬆開君月月,這本來不是多大的個事兒,但是君月月就是被弄得眼睛濕漉漉的,方安宴在方安虞看不到的角度說,“你們家那些事要是處理不明白,就彆回來找我哥,我哥膽子小,經不起這些。”
君月月頭一次沒和方安宴對付,方安宴說完抿住嘴,他其實有什麼立場呢,他們家的破爛事還少嗎?為了所謂的家族企業,不也把他哥哥推出去搞聯姻,他心有阻止,可麵對爸爸一把年紀頹然的眼神,方安宴恨不能自己能當成兩個賣了。
君月月隻是繼續在手機上打字——我很快回來的,真的,你在家乖乖的,好好把手養好了,我再帶你去買小鳥好不好?
方安虞不放手。
君月月繼續——安虞,你聽話,魚食讓你弟弟暫時先買,我肯定很快就回來。
方安虞還是不放,君月月大可以掙開,但是方安虞揪著她衣服也就一丁點布料,她卻感覺自己被五花大綁,一步也邁不動。
僵持了好一會,君月月和方安虞輪番勸也勸不動,最後方安虞拿著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戳了一句話,把君月月看得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回來就要和我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