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業難道就小嗎?這麼多年積累,隻動這點還能敗光了嗎?曆離當然也不怕。
君月月聽到他說的話,並不意外,這段時間她到處跑,君老爺子的人,都是曆離幫著她敷衍的,況且她之所以這麼順利,也是曆離默許還叫工人幫忙來著。
不過君月月還是問,“你信了?”
曆離歎口氣,側頭看向君月月,“我的貓死了,才三歲半,平時可能吃了,專門有個定期檢查身體的獸醫呢,現在那個獸醫都看不出毛病。”
“而且你後來偷偷告訴我,高燒傳染病開始流行,”曆離說,“前幾天胖子也高燒了,但是沒有感冒的症狀,第二天就好了。”
“而且不止他,工地裡麵的人一問,也都有過這種症狀,而且官方也沒有給出什麼權威的說法,”曆離說,“有備無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是這些發燒的,都會變成……喪屍?”
君月月搖頭,“不全部,有些人,會變成異能者。”
“什麼樣的異能?”曆離說。
君月月看著他半晌,最後詳細地給他解釋了,自己在末世的時候,見到的所有異能者的異能。
順便重點解釋了屬於曆離的石係。
曆離終於忍不住問,“可是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君月月也走到窗邊,和曆離一起看著窗外茂盛的爬藤花,終究也沒告訴他實話,她賭不起人心,不能讓曆離知道他在末世是個大佬,基地屬於他,那樣他一點心有偏差,她做的這些努力,都是為他們做嫁衣。
君月月最後隻說,“我做了夢,每天每夜,一模一樣的夢境,重複無數次,一次兩次會以為是巧合,但是如果無數次呢,如果這些夢境都變成了真實呢?你會不會信自己的預感?”
曆離最後沒說話,頓了一下才說,“過幾天要去方家,你和你嬌花這麼久沒見了,不讓他弟弟帶他出來下嗎?”
“君老爺子也會去的,”君月月想起方安虞,心裡絲絲拉拉地扯著疼,真的太想他了,分彆的這兩個月,她感覺自己快被思念扯成兩半了,無數次都已經開車到了方家的門口,她都沒敢像從前一樣跳進去,用手電晃方安虞的窗口,她害怕,怕他再一次不顧一切地跳下來,不會每一次都那麼好運,隻傷到腿的。
而且,馬上就要除夕,僅僅剩下一個多月,除夕到來,他們跨向的就是另一個世界,在這期間,真的不能受一丁點的傷。
這時候見麵,隻會讓剩下的時間更難熬,而且君老爺子已經撐不住了,消瘦得比她還厲害,每次一起吃飯,都看不到他吃什麼東西,這一次去方家,君月月不能出任何的岔子,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方安宴不願意再幫她了。
先前那麼多次,方安宴再是態度不好,其實君月月都能看到他真實的態度,但是那天晚上回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君月月試圖找他談,但是方安宴竟然看上去狀態還不如她,他們家現在基本上已經緩過來了,可是方安宴的精神狀態很差,君月月每次說不上兩句話,就開始發火,君月月知道他是方家唯一一個在意方安虞的人,也是她和方安虞目前唯一的聯係,所以從不和他吵,他不高興,她就走。
其實方安宴說的也沒錯,她不如把這邊所有的事情都弄好了,到時候和曆離取消婚約,再去接方安虞,反正用不了多久了。
“你要的那些東西,我手裡都有號碼和渠道,你自己取舍,”君月月說,“今天有批速食品要到,是我讓廠家專門做的大份,可以分你一半。”
曆離欣然點頭,“我找人幫你卸貨。”
兩個人達成共識,忙得熱火朝天,很快第二期工程開始,方氏企業投資的數額不小,按理說曆離和君月月去一趟就行,對於方家,先前君家就有了解,隻不過這筆錢不應該是方家現在能拿出來的,但是也用不著君老爺子親自出場的,君老爺子非要去,君月月眼見著他吊死鬼一樣的臉色,總覺得他有什麼陰謀。
她猜到了君老爺子可能會搞什麼事情,但是真的在從方氏出來,在上車之前碰到方安虞的時候,不光是君月月,連方安宴臉色都黑了下來。
方安宴低估了自己父母的廉恥程度,君月月低估了君老爺子的喪病程度。
今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君月月還奇怪,她記得上一世末世的時候,到後期是沒有一個晴天的,因為天氣的關係,她難得的心情有點舒緩,但是在看到站在門口的方安虞的那一刻,君月月感覺自己像是兜頭被潑透了冷水,周圍還是獵獵冷風,涼到她骨子裡。
她第一反應是看向方安宴,看到方安宴同樣難看的臉色之後,君月月轉而去看君老爺子,但是君老爺子並沒有看向她這邊,他已經上車了。
還沒到午休的時間,方氏企業的大門口除了他們這輛車之外,就沒有其它的。
方安虞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還隻穿著一件居家服,君月月因為咬牙,下顎崩得緊緊的。
草他媽的,她陰暗地祝願末世到來,方氏二老都變成喪屍!
方安虞似乎非常地焦急,他也瘦了不少,居家服本來就是寬鬆款,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君月月看到他手裡不知道捧著什麼,眼神四處飄,他頭發長了很多,散落在臉上,蓋住了半張臉,長出的發根,和因為褪色焦黃的發尾,顯得他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卷發很滑稽。
他的視線先是敏感地落在君月月的身上,但是因為君月月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他記憶中君月月和他是一樣的卷發,唇紅齒白喜歡鮮豔的衣服,而君月月現在一身冷淡的灰色西裝,黑發貼著頭皮,整個人像是突然間失去色彩的畫,也怪不得方安虞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不過很快,他轉開的視線又轉了回來,在君月月朝著車邊走近的時候,快步朝著她走過來,君月月落後了兩步,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方安宴說,“快帶你哥回家。”
方安宴也朝著方安虞小跑過去,但是下樓梯總沒有平地跑得快,尤其是方安虞心裡實在是迫切,他快步朝著車邊跑著,在君月月上車之前拉住了她。
車門開著,君老爺子就坐在車裡,曆離在前排透過後視鏡看著君月月。
君月月咬牙,這瞬間她真的想不管不顧地掐死君老爺子算了,反正這個世界馬上就要道德崩壞,誰來追究她?!
可她知道,這死老頭子,已經在找律師立遺囑了,現在她如果怎麼樣,她這段時間的努力,也一樣是白玩。
她不敢賭,因為她有軟肋。
君月月每一次看到方安虞都會忍不住笑,但是這一次她臉上一丁點的笑意都沒有,她抬起手,輕輕甩開了方安虞的手,準備鑽進車裡。
但是方安虞馬上又抓住了君月月的手,把托在另一隻手心的東西遞給了君月月看。
是一條大肚子魚,當時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君月月給他買的,然後君月月就看到方安虞哭了,他雙眼依舊那樣清亮,哪怕這段時間,答應了不離開他的人,一直沒有找他,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他眼中依舊沒有任何的埋怨。
他隻是默默無聲地流著眼淚看著君月月,把那條死魚又朝著君月月的眼前遞了遞,滿眼都是愧疚。
君月月幾乎瞬間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道歉,他在說,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它。
君月月麵色扭曲了一瞬,險些當場淚崩,她多想告訴方安虞,那不是你的錯,寵物都會死的,活在人身邊的活物,在這段時間全都會死,不止是這條魚,還有她後來送的小烏龜也會……
君月月突然就後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巴掌,送什麼不好,非得送活物,她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現在她不敢去想象,方安虞看著一個一個她送的小魚和小烏龜死掉,會是什麼心情。
君月月手指動了動,但是車裡的君老爺子適時地咳了一聲,君月月咬著牙,再次抬手掙開了方安虞,垂下眼睛坐在了車裡,並且關上了車門。
方安虞手保持著懸空的姿勢,兩隻手指還捏在一起,指尖發白。
他已經很用力了,他的眼淚滑下來,他媽媽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不要自己了嗎,明明先前他哪怕是用手指勾一下,她就會朝著自己過來,從來也不會抬手甩開他的。
車子無聲地滑出去,方安虞不信。
他不信!
他不信君月月不在乎小魚,不在乎他了,這可是她答應自己那天晚上送給他的,她怎麼會不在乎呢。
方安虞捧著那小魚,跟著君月月的車後麵跑了起來,她一定是沒看清,或者怪他了,怪他沒有照顧好小魚,他可以解釋的,他看到它翻肚皮之後,整整看了一夜,他不是故意的……
車子拐了個彎,行駛上馬路,方安虞隻一心地追著君月月,根本沒有顧忌前後左右的車,也不管機動車道到底能不能上行人,他太急了也太慌了,他必須和君月月好好解釋,他不是故意的。
喇叭聲吸引了君月月的注意,她朝後麵看一眼之後,頓時嚇得肝膽俱裂,“停車!”
君月月對著司機吼道,但是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對上君老爺子的時候,不光沒停下,還加快了速度。
方安虞見車快了,也加快了速度,君月月紅著眼睛伸手去拉車門,被君老爺子突然扣住了手腕。
他的手枯瘦如柴,但是力度大得驚人,他咳了一聲,開口說了一句話,“你現在的力量,連掙開我都要費一番力氣。”
君月月看著後麵,方安宴及時拉住了跟車跑的方安虞,他扯著方安虞朝著路邊走,方安虞的頭卻依舊朝著君月月這邊扭著,紅燈了,車子停下,君老爺子鬆開了君月月。
君月月卻沒有動,她的力量還不夠呢,她現在下去,也於事無補,君老爺子殺人誅心,這是在讓她好好地掂量自己的斤兩,也在給她上最後一課,做君家的家主,取舍隻是一個開始。
如果真的作為君家的家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隻可惜君月月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做什麼狗屁的家主。
不過君月月也沒有再掙紮,隻是漸漸放鬆了身體,垂下晦澀的眼神和掙紮,溫聲開口,“爺爺,我懂了。”
回到君家,君月月變得前所未有的聽話,甚至忙完了之後,還會在晚上的時候陪君老爺子待一會,說說話。
君老爺子每況愈下,在醫院住了兩天之後再回來,不知道醫生給用了什麼藥,他精神頭好了不少,眼見著已經不到十天,就過年了,這些天天氣簡直瘋了,天黑得簡直日夜不交替了。
君老爺子這天一大早,就叫人接君愉回來了,她恢複得不錯,君老爺子接她從丘海市回來過年。
君月月坐在他床邊上,這天她哪也沒去,嘴角一直帶著笑意,爺爺長爺爺短的,君老爺子問了兩次君愉,君月月都把話題岔過去了,第三次的時候,君老爺子終於火了。
“你快去打個電話問問!”他衝著君月月橫眉豎眼,君月月的笑容卻依然像是畫在臉上的。
但是這一次,她卻說的是,“爺爺,我不用問,她能不能回來,取決於您啊。”
君老爺子瘦得厲害,眼睛一瞪像是要從眼珠子裡麵掉出來似的。
“你……咳咳咳,你把愉兒怎麼了?!君家你不想要了?!”
君月月笑容慢慢擴大,“我還沒把她怎麼,君家我當然要了,不然我這麼長時間,是裝孫女有癮嗎?”
君老爺子咳了起來,君月月卻不管他,把扒好的橘子自己吃了。“實不相瞞,我已經等不及了。”
君月月已經準備好了所有東西,甚至把君老爺子在君愉身邊的那個猥瑣男都買通了給她做雙麵間諜,她已經提前得知了君老爺子的遺囑,君家確實是給她,但是她等不及了。
等不及他死了。
“律師我已經帶來了,你現在就把該簽約的都簽了,”君月月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真的不想這樣的,但是你好好的非得讓人去動我的寶貝,那我隻好動你的寶貝,讓你也嘗嘗擔心的滋味。”
君月月說,“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的寶貝兒在機動車道上跑,隻要你在股權轉讓的文件上好好地簽字。”
君月月說完,門口陸陸續續地走進來好幾個人,打頭的是一個抱著文件夾的律師,正是君老爺子用了一輩子的那個,後麵的都是醫護人員。
這就不得不誇誇金錢的力量,有錢能使鬼推磨了。
文件夾放在床上,君老爺子倒了半天的氣,環視了屋子一圈,最終哆嗦著問君月月,“你妹妹在哪!她是你妹妹啊!”
“彆急啊,”君月月故意道,“我已經讓您給我選的未婚夫去接她了。”
“你們……你們串通……咳咳咳……”
醫護人員連忙上前,給他打氧氣。
等到他終於能把氣倒上來,君月月才把文件攤開,筆塞在他手裡,說道,“簽吧爺爺,不然我怕愉兒今天來不及回來了。”
她應該正和曆離吃燭光晚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