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遊覽車停下,伸手拉著方安虞,要把他送回去。
方安虞不肯下去,拉著君月月不鬆開,姬菲在旁邊無奈撇嘴,曆離最近也開始發燒,但是神奇的是他不昏迷,還能出來戰鬥,隻是人不舒服,臉色不好而已。
“你哥哥非要來的,他說離開我太遠了,就會心痛,”君月月拉著方安虞,跟方安宴解釋,但是這話方安虞騙君月月騙得“行雲流水”,這樣說出來聽在彆人的耳朵裡就太扯淡了。
方安虞腦袋上一下子就貼上了任性黏人不懂事的標簽,睜著大眼睛不肯下車,也像是在無理取鬨。
方安宴表情頓時尷尬起來,覺醒了火係異能之後,他的脾氣也跟著又暴躁了一些,但是他從不對著方安虞撒火,隻好對著君月月,“你就慣著吧!你等會顧得上他嗎?!”
君月月說,“是真的,而且他不下車,他乖乖待車上,”君月月說完之後,想了想又說,“你哥哥,覺醒異能之後,能聽見我們說話了。”
方安宴本來還想說什麼,聽到君月月說這句話之後愣了一下,頓時瞪著眼睛看向方安虞。
動了動嘴唇喊了一聲,“哥?你……你真能聽見了?”
方安虞見方安宴不來拉他了,遊覽車也開始走起來,這才點了點頭。
然後方安宴差點哭了,真的差點,眼圈紅紅的忍著沒有哭出來,能看出來忍得很辛苦,坐在座位上不斷地吸氣呼氣,遊覽車能夠坐下的人不太多,大多數都是他們幾個比較親近的人,方安宴衝著風吹來的方向好一會,才把眼睛裡麵的眼淚吹乾了。
悶聲問君月月,“什麼時候的事”
“變異之後就能了。”君月月說。
“那你怎麼早不告訴我?!”方安宴沒好氣。
君月月發現她能和方安宴心平氣和相處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上輩子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能喜歡他?!
“你那是什麼語氣,我也才知道沒多久,況且你發燒好了才幾天啊,你昏迷的時候我抽你嘴巴把你抽起來告訴你嗎?!”君月月和方安宴對瞪,看上去底氣很足,其實是有些私心想要晚一點讓方安宴知道,這種藏著掖著的心理其實一直都有。
她可想有個金角大王那樣的葫蘆,把方安虞藏起來,連方安宴都不告訴,捧在手上揣在兜裡,沒事就拿出來看看。
姬菲和曆離很顯然也意外方安虞竟然能聽到了,但是實在聽不下去君月月和方安宴吵,出聲勸了兩句,兩個人就順勢偃旗息鼓了。
方安宴也是不太敢相信方安虞真的能聽到了,一直和他說話,最後真的確認他哥哥能聽到了,又沉默了起來,神情複雜地不吭聲了。
其實他家裡人誰也沒有提過,但是方安宴聽彆的叔叔阿姨說過也是知道的,在兩個人很小的時候,那場人為蓄謀的意外,來自商業上的競爭對手,他哥哥是因為那次意外重傷了腦袋,又連續不斷的高燒不退之後,才變成了這樣,沒有動手術修複的可能,隻能養著。
但是那場意外裡麵,為什麼他安然無恙,方安虞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他太小了記不得,他爸爸媽媽也無論他怎麼問都絕口不提,可是方安宴一直心裡十分的不好受。
小時候還好,大一些這件事幾乎變成了他的負擔,他總要對方安虞好一些,再好一些,好像這樣才能讓他心理上變得舒服一些,但是過度的保護沒能給他哥哥帶來什麼好的影響,方家搖搖欲墜的時候,他自己都上稱論斤賣的時候,也沒有保護好他哥哥。
方安宴一直和君月月針鋒相對,並不是因為她先是瘋狂地喜歡自己之後,迅速移情彆戀,給他心裡帶來了不平衡。
方安宴他是害怕,他哥哥表現出越在意,他越是害怕,怕君悅那點感情太過淺薄,轉瞬之間就再度移情,怕她要是再回頭追求自己,到時候他要怎麼麵對他哥哥?
他哥哥擁有的東西太少了,他從來沒有要求,隻有麵對這個女人,他才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一樣,甚至會和他爭搶。
但是到後來,他就又帶著點嫉妒的心裡,他哥哥確實是和君悅越來越親近了,卻對他漸行漸遠,甚至有時候他會從方安虞的身上感覺到敵意,這讓方安宴很受傷。
他一時間心緒太複雜了,沉默地看向窗外,他哥哥現在能聽到人說話了……這真的是太好了。
姬菲默默拉住了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安撫他。
方安宴側頭對著她笑了笑,有些勉強,一直到方安虞從兜裡掏出了兩袋小零食,把其中一個葡萄乾遞給方安宴的時候,他才終於動了動嘴唇笑出來。
遊覽車沿著小路在度假村穿梭,如果不是車上個個全副武裝,手中抓著的霧氣渡著暗沉沉的血色,此刻陽光正好清風徐徐,草木繁茂花朵反季節開放,他們簡直像是最普通的遊客,在工作和生活的閒暇之餘,出來度個假而已。
但是這樣閒適溫情的時刻,終究是在抵達住宿酒店的時候消失了,眾人整理自己和武器,除了方安虞之外,都從遊覽車上麵下來,湊在一起商量著打開住宿酒店的花園式小鐵門,到底一批放出多少喪屍合適,由誰在數量承受的極限內去關鐵門。
方安虞隔著這麼遠,都能聽到他們說話,他一直手肘搭著側麵的椅背,下巴放上去,看著君月月站著的方向,和她手裡拎著的一個捆著刀的鐵棍。
閉上眼,方安虞感知了一下這棟樓裡麵的喪屍數量,等到君月月他們商量好了之後,準備行動的時候,方安虞突然間睜開了眼睛。
遭了,有二階喪屍!
二階喪屍得是喪屍吃掉喪屍晶核才能夠進階,但是喪屍都對同類毫無食欲,所以成因都是極其巧合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一個喪屍正在啃食另一個腦花兒的時候,這個人剛巧變異,剛巧變異出了喪屍晶核,吃下去,才會變成二階喪屍。
但是麵對著朝他走過來的君月月,方安虞有些緊張地拿出手機想要提示她,但是打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意識到這樣自己就暴露了,所以隻好轉而打字——千萬要小心。
君月月應聲,“好的,放心吧,你好好地在這裡待著。”
眾人按照計劃開始行動,這度假村建造的時候,圖紙君月月就有參與,大型建築的庭院位置,都是迷宮風格,曲折轉彎很多,小門也不少,平時主打的是浪漫和不期而遇,但是這時候就很實用了,一個一個的小門,正好用來格擋根本不會跳也不會攀爬的喪屍。
還是用聲音吸引,酒店前端遊蕩的很快被吸引過來,從角門開始,迷宮一樣的花園一共是三道關卡,君月月在第二道,從他們開始用鐵棍子敲擊門的時候,方安虞就開始看著住宿酒店的方向,開始影響著喪屍的行動。
他們絞殺得很順利,雖然這一次沒有像前幾次喪屍傻兮兮站在那裡等著砍,但是有方安虞的影響,他們行動也相對遲緩。
但是方安虞的冷汗順著頭頂流下來,臉色又開始蒼白,他在和屋子裡床邊的一個二階喪屍對抗,二階喪屍已經指揮著喪屍朝門口彙聚了。
漸漸的方安虞顧不上零散的喪屍,隻能暫時阻止逐漸彙聚在一樓的喪屍群不一起從樓裡麵衝出來。
眾人殺著殺著,就發現喪屍開始變得凶猛了,方安虞這幾天消耗過度,不管是黑天還是白天都是,而且還是第一次麵對這麼密集的喪屍,還有二階喪屍,明顯支撐不住。
眾人因為喪屍突然間凶猛開始越發地警惕起來,敲擊的聲音吸引著喪屍朝著他們這邊撲過來,突然間,方安虞狠狠地出了一口氣,住宿酒店的大廳門突然間開了,呼啦啦湧出了十幾個喪屍,嚎叫著朝著眾人這邊跑過來。
眾人也看到了大廳之中聚集的黑壓壓一片,頓時毛骨悚然驚呼出聲。
不過沒有像他們預想的一樣,喪屍一起從屋子裡衝出來,他們隻是隔空嚎叫著,即便是門已經因為先前那十幾隻的衝擊大敞著,也像是被無形的什麼東西給格擋住了。
方安虞不再管跑出來的十幾隻,專心致誌地困住樓裡麵的,他的眼睛朝著酒店的上方看去,空曠的天台泳池旁邊,站著一個喪屍,他不像其他喪屍一樣聽到一點聲音就揮動著四肢毫無形象地嚎叫撲殺,他隻是站在那裡,風吹動了他半邊染著血色的襯衫衣角,他卻紋絲不動。
隔空朝著方安虞的方向看過來,方安虞看不清他有沒有什麼神情,但是他安安靜靜蟄伏的樣子,簡直像個擁有神智的正常人。
無聲的較量完全不比君月月他們真刀真槍的廝殺來得溫和,方安虞雙眼灰白,雖然很辛苦,但是頂樓上的那個二階喪屍,明顯也不輕鬆,但看大廳中的喪屍再沒有一隻能夠向前一步,就知道這個二階喪屍能力還比不上方安虞。
但是就在兩個人的較量正在緊要關頭的時候,突然間隊伍中的一個人在和喪屍搏鬥的時候,為了躲避它突然間的狂暴,被同伴絆倒崴到了腳,被替換出隊伍,一瘸一拐地朝著遊覽車這邊走過來。
方安虞心中焦急,這時候過來人要是看到他的瞳孔顏色,絕對會把他當成變異的喪屍,一刀砍了他。
但是他片刻也不能鬆懈,屋子裡的那些人要是一下子都衝出來,還有二階喪屍的指揮,就麻煩了。
他側頭看了一眼,看到走過來的人竟然是午振飛的時候,就決心暫時先不理,繼續和住宿酒店天台上的二階喪屍較勁。
君月月他們見到屋子裡喪屍似乎被什麼阻攔,解決了先衝出來的十幾隻之後,觀察了一會,開始商量。
“這麼看上去粗略估計得有上百,還不知道樓上有沒有,”君月月說,“他們平時不會聚集,應該是……被聲音吸引。”
君月月有個不太好的猜測,但是心裡也不太相信這才末世初期,而且二階喪屍形成的條件那麼苛刻,就這麼巧形成了?
曆離看著裡麵。“他們被什麼東西阻攔住了,怎麼辦?”
“去關門。”姬菲說,“想辦法把門從外麵卡死。”
住宿酒店的大門,是並排的六扇大拉手門,方安宴四處看了看,看到了院子裡花園用來搭花架的鐵欄杆,“用那個能彆住。”
“但是現在進裡麵太危險了,那麼多喪屍,他們到底是被什麼攔住……”胖子在後麵抹了一把頭上的熱汗說道。
曆離皺眉,“試試吧,要是跑出來殺不完,從這院子跑了,我們又要從頭到尾地清掃一遍。媽的。”
上一次清掃周邊用了十幾天,度假村太大了。
眾人打定注意,最後由跑得最快的曆離和覺醒了火係異能,能夠投擲出殺傷性火球的方安宴去,姬菲把槍給了曆離,有些不舍,“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就剩兩發子彈了。”
曆離點頭,和方安宴快速跳進去之後,快速走到花池邊上拔了鐵架子,迅速朝著那堆聚喪屍的門口跑過去。
剩下人在門口緊張地看著,他們一跑過去,那喪屍聞到了生人的血腥味靠近,更瘋狂地嚎叫了起來。
方安虞冷汗越來越多,簡直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咬牙硬撐著,嘴裡都嘗見了血腥味。
再堅持一下,那個二階喪屍明顯放棄了,從天台上走了,剩下的那些因為聞到生人味道狂躁起來的喪屍,卻更加地難對付。
眼見著曆離和方安宴到了那門口,方安虞咬緊牙堅持,他們去關門了,千鈞一發——
“哎,你怎麼了?”方安虞的肩膀被捅了一下。
一瘸一拐的午振飛一過來就看到方安虞看著麵對大樓的方向,汗水已經濕透了後背,整個人都在抖。
他不想關心方安虞,但是他們到底是同伴,他掙紮了一下,還是上前來問。
這一捅不要緊,方安虞本來就已經瀕臨極限了,一下鬆了勁兒。方安宴和曆離那邊頓時淹沒在了震耳欲聾的嚎叫裡麵。
他們反應也夠快,同時關上了門,但是已經有喪屍的手從裡麵伸出來,夾在了門縫裡麵,兩個人用全部身體的力度去撐著門,但是屋子裡可是幾十個發瘋的喪屍,眼見著門要開了,方安虞鬆懈的力度再度覆蓋上去。
方安宴和曆離感覺到力度一鬆,狠狠關上了門,把鐵架子彆進去,然後迅速跑出來。
方安虞嘴角和鼻子都溢出了血,已經到極限了,他頭疼得要裂開,見到方安宴和曆離彆好了門,才鬆懈了精神,伸手用手背抹了下鼻子,轉換了眼睛的顏色,頂著鼻子和嘴角抹開的血,轉身看午振飛。
午振飛嚇得媽呀一聲,朝後一退腳又磕到了,疼得坐在地上。
方安虞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就要昏過去了,但是他聽到了君月月他們正在朝著這邊過來,咬著牙不讓自己昏過去,突然間扯著嘴唇,對著午振飛笑了下。
午振飛:……
方安虞拿出手機,哆哆嗦嗦地打下一行字給午振飛看——悅悅永遠也不會喜歡你,你死心吧。
午振飛看完之後,眉頭皺了一下,來的時候他也坐了這個車,知道方安虞變異之後能夠聽見的事情,張口正要說什麼,方安虞把手機上麵的字刪除了,聽著君月月他們就要拐過拐角,突然間抓著午振飛手裡的刀擱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後時機準確地在君月月看過來的時候,昏死在了遊覽車裡麵,倒下去的時候,刀尖擦破他脖子上的皮膚,血線鮮紅地沒入衣領。
午振飛覺得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