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稷麵上還維持著那樣的笑:“你彆念叨大哥了,他最近忙的都將我拉到公司當壯丁了,他去國外出差,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霍明生這下倒是吃驚的很:“你也到公司上班了?”
霍稷舉起手,展示了一下他這一身正裝:“我看起來不像是上班的樣子嗎?”
霍明生這時候才注意到,小兒子最近確實變了很多,印象裡那個整日都跟在他身旁的小孩突然就像是長大了,穿上正裝的樣子,就挺像那麼回事的。
“身體最重要,儘力就行,不過彆說,你這模樣還真像我年輕的時候。”
楚淑珍:“要臉不,兒子可比你帥多了。”
霍稷:“那肯定。”
霍明生:“嘖嘖,娘倆合起來欺負我是吧。”
病房裡笑鬨成一團,霍稷笑意不達眼底。
他從來沒覺得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讓他覺得難受,這要讓他怎麼開口說霍柏的事情。
陛下這一生殺伐果決,可就在這小小的病房裡,連這簡單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從病房裡出來以後,霍稷臉上的笑就消失不見了。
如果霍明生知道他的兒子生死不明,公司陷入危機……
就算瞞著他,又能瞞到什麼時候呢。
霍稷將放在臂彎裡的衣服穿上,還沒走兩步,楚淑珍就從病房裡追了出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還沒說話呢,眼眶就紅了。
“阿稷,你告訴媽媽,你大哥……他是不是。”
霍稷抬起眸子,壓著聲回道:“你……知道了。”
新聞他都已經想辦法壓下來了,網絡上的言論也都有讓人刪除,就是怕傳到他們耳朵裡。
楚淑珍:“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為了不讓你爸爸傷心,我隻能強忍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嗎?”
霍稷搖搖頭:“你彆擔心,照顧好爸就行,剩下的事情,有我呢。”
楚淑珍看著眼前的兒子,隻覺得心裡一陣酸澀。
公司的事情她不懂,這些天接二連三有公司裡的人來找老霍,雖然都被她給擋了回去,但是看他們這個樣子就知道,這幫人沒安什麼好心思。
她兒子一個人勢單力薄,又從來都沒有應對過這些事情。
這些天她在醫院膽戰心驚的,可什麼忙都幫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好好照顧老霍,不給霍稷添麻煩。
霍稷瞧著她這個樣子,走近了,將楚淑珍輕輕地抱進懷裡,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道:“媽,你應該多相信我一點,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也許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天塌下來還有我這個高個子頂著呢,彆怕。”
楚淑珍在這一刻才真正發現,那個她一手抱的孩子已經可以將她整個擁入懷中,猶如堅強的靠山。
“好,媽媽不怕,你一定要注意身體。”
霍稷:“嗯。”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厲清弘一直坐在車子上等在路邊。
霍稷開門上車,撲麵而來的暖氣將他周身的寒氣還有散落在肩頭的雪花給吹散。
厲清弘抬起手,將他臉頰旁的水珠給抹去:“爸還好嗎?”
霍稷點了點頭:“恢複的不錯。”
隨即轉過臉,有些玩味地看著他:“爸?”
這叫的比他還順口,陛下也就是經曆了這次的事情之後才算是徹底融入了這個家庭,這才喊了爸媽。
但眼前這人……
猛地想起來,他叫霍柏大哥的樣子,也是自然到仿佛霍柏是他親哥一樣。
厲清弘:“遲早的事情,早叫晚叫都一樣。”
霍稷:“你真是我見過的臉皮最厚的人。”
厲清弘:“過獎。”
霍稷心裡那點悲傷就被他這三言兩語給弄沒了。
“媽已經知道大哥的事情了,她會想辦法瞞著爸爸的,這邊暫時不用擔心。”
但也隻是暫時的。
回家後,霍稷洗完澡又拿著平板進了書房。
這幾天業務倒是熟練了很多,但要學的東西太多了,白天公司事情多,隻能晚上回來看資料。
他也明白欲速則不達這事,可是公司現在需要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強大的起來。
好在,不管什麼時候,身邊總是有人陪著他。
霍稷抬眼看著坐在另一邊的厲清弘,心想著,也不知道霍明生會不會認可他這個男媳婦。
而此時,遠在小漁村的霍柏正拄著一根毛糙的拐杖,瘸著腿,站在岸邊看著打魚的人收網。
岸邊的風很大,男人穿著厚厚的軍大衣,風吹亂了他的頭發,同樣也吹亂了他的記憶。
“大白啊,你這病才好呢,怎麼站在這裡,可彆又發燒了,咱們這裡請個醫生可不容易。”
拉漁網的老村民看見他,扯著嗓子喊道。
這名字還得從霍柏醒過來說起。
醒過來的時候,男人壓根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村民問到他名字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說了一個“柏”,可再多的就想不起來了。
這個字被聽成了白,他長得又高,於是周圍的人便稱呼他為“大白”。
霍柏不說話,他沉默的時候居多,除了一日三餐會跟人簡單的交流外,彆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待著。
老村民似乎也習慣了他這個樣子,搖搖頭,直起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抽完了,又繼續乾活。
外麵已經下起了雪,趁著天還沒黑要趕緊將這些魚全都給弄完了,這樣明天才能運上船,送出去賣。
霍柏看了許久,久到另一隻沒受傷的腳累了,這才拄著拐杖往裡走。
就在這個時候,港口邊上到了一艘小船。
這裡的港口來回都是這樣的小船,隻不過一天隻有一班船,出去要花很久的時間。
霍柏原打算離開,轉頭的瞬間看見一個女人從船上下來,他頓時就愣住了。
哪怕是失去了記憶,可內心卻是有種強烈地感覺。
他一定認識這個人。
哪怕是瘸了,穿著軍大衣,頭發淩亂,可男人天生的氣質卻是骨子裡的,往那裡一站,便像是一道抹不去的風景線。
路過的男男女女都會忍不住看上幾眼。
霍柏剛想往那邊走,港口就跑過來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這是老村民的女兒。
“大白,你出門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我找你好久了,該回家吃飯了。”
霍柏沒說話,卻是轉過頭看向港口的位置。
那個從船上下來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好像幻影一樣,眨眼就沒了、
女孩疑惑地看著他:“大白你在看什麼呀?你又誰都不認識,可彆亂跑了,走吧,跟我回去。”
霍柏環顧四周,依舊什麼都沒有看見,隻能收回目光,拄著拐杖往回走。
女孩想要來攙扶他,卻被他給拒絕了。
“我自己可以。”
女孩撅起嘴:“你怎麼老是這樣,我就是想幫幫你。”
霍柏:“謝謝,不必。”
女孩哼了一聲:“真是冷酷無情的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