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柏看著天色,離約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他便沒在管身後的陳筱語,轉身往港口一瘸一拐地走過去。
港口已經逐漸熱鬨起來,來來往往的人也變得多了。
陳筱語看著大白往前走,可眼神卻是左右飄忽著,深怕彆人注意到霍柏的存在。
事實上,還是有不少人盯著他看的。
霍柏身材高大,麵又有些生,一瘸一拐的模樣,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
就在他們約好的位置,霍柏就這麼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宛若一尊雕像。
他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越來越紅的臉,還有越來越燙的額頭。
陳筱語就站在他的身邊,她倒是想看一看,到底是誰要帶大白走。
她一定要將這個騙子給揪出來。
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大白動一下。
前夜剛下過雪,港口的風很大,儘管穿著厚厚的棉襖,可陳筱語也抵不住這迎麵而來的風,伸手拉過霍柏的衣角:“大白,我們回去吧,你肯定是被人給騙了,這裡太冷了,你腿還沒好呢,這樣會發炎的。”
霍柏一動不動,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寒冷一樣。
兩個人又在風裡等了很久,久到陳筱語都快熬不住了,這才聽到大白嘶啞著嗓子問了一句:“現在什麼時間了。”
陳筱語看了看:“已經十一點了。”
霍柏在風裡等了兩個多小時,也沒能等到紀琳琳,他決定去紀家找人,紀琳琳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可轉身的刹那,天旋地轉地感覺傳來,霍柏就這麼直直地倒在了雪地裡暈了過去。
陳筱語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異常紅潤的臉和乾涸的嘴唇。
伸手一摸,燙的驚人。
她嚇死了,連忙找人幫忙將霍柏給搬回了家。
這一病,霍柏暈了足足三天。
起初落水以後,霍柏就因為在海水中飄了許久而引起了高熱,好不容易退燒了,又跟著紀琳琳在漁船裡睡了一晚,哪怕這軍大衣夠暖和,也抵擋不住下雪天帶來的寒意。
寒冷的海風中再吹上這麼兩個小時,不生病那才叫怪事。
醒來之後,霍柏的身體更虛弱了。
短腿的地方因為有外傷,還發炎了,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態,如果不能好好治療保養的話,這條腿甚至會廢了。
霍柏醒來之後才知道,陳筱語已經將他前一晚的事情在漁村裡打聽過了,恰好紀建國也在打聽大白的事情,雙方這麼一交流,便知道了大概的事情。
那天約著大白要離開的竟然是紀琳琳那個小賤人。
陳筱語從小就跟紀琳琳不合,從相貌到成績,這人從小就壓她一頭,就連班上的男孩子喜歡的,都是紀琳琳。
一個村上的人都是一起玩耍的,可是所有的人都喜歡紀琳琳,都願意跟她做朋友。
她陳筱語就是襯托紀琳琳的綠葉,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對方的陰影下長大。
後來大學沒考上,紀琳琳考出去了,陳筱語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這個人不在她眼前晃悠,村裡同齡的男性,便會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可她看不上那些人,她將來的丈夫一定要長得很帥才行。
直到她遇見了大白,可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看上的人,紀琳琳也要來搶,還要騙著大白離開這裡。
陳筱語簡直要氣炸了,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對方得逞的。
大白的傷還沒有好,這些天她一直都在床邊悉心地照料著,大白肯定會看到她的好。
為了不讓大白再離開,除了退燒,他的腿傷一直都沒有好好治療過,隻要他走不了,遲早都會為自己感動的。
陳筱語執拗地看著這個男人。
霍柏靠在床邊,耳邊是陳筱語絮絮叨叨地話語,可什麼話都沒有傳進他的耳朵。
陳筱語見他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終於說出了一個驚天消息:“你彆再等紀琳琳來找你了,她就是個三心二意,水性楊花的女人,村子裡的人誰不知道,而且,她就快要結婚了,前兩天人家都已經上門下聘了。”
霍柏這才像是聽到了對方的話,緩緩地抬起眸子,眼中一片冰寒:“你說什麼?”
陳筱語被這目光給嚇到了,往後瑟縮了一下,隨即又壯著膽子說道:“我說紀琳琳她要結婚了,就是咱們村的小揚哥,小揚哥可是跟琳琳一起上學,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人感情特彆好,據說光彩禮就花了二十五萬,村裡的人可都知道了,全等著吃喜酒呢。”
霍柏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可能。”
哪怕他失憶了,可是內心深處一點都不相信陳筱語說的鬼話。
就那晚他看到的場景,紀琳琳跟家裡人的關係並不好,怎麼可能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裡就改變主意,甚至匆忙地要跟人結婚了。
陳筱語:“大白,你彆不相信我的話,總覺的我在騙你,真正騙你的人是紀琳琳,她肯定不認識你,不過是看你長大高大帥氣,這才故意想要勾引你,你不知道,她以前跟我們班很多男得都有曖昧,她……”
霍柏:“閉嘴。”
陳筱語話一頓,對上了霍柏有些嚇人的目光:“滾。”
霍總多年上位者的威壓無形間會給人很大的壓力,哪怕是如此落魄的樣子,也依舊不減。
甚至因為樣子太過狼狽,眼神中除了冰寒還有說不出的狠厲,好像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她給掐死一樣。
陳筱語被嚇得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
“你怎麼這麼過分,要不是我們家,你早死了,反正你彆想紀琳琳會來找你的。”
說著委屈地轉身離開了房間,還鎖上了房門。
霍柏疲憊地靠在床頭上,坐了一會之後,他彎腰掀開了褲腿。
斷掉了的那條腿又紅又腫,骨頭壓根沒有固定好,上麵還有外傷,外傷處已經開始發炎潰爛,再這麼下去,這條腿肯定會廢掉的。
陳筱語為了不讓他離開這個房間,壓根沒有打算給他好好看腿,除非答應跟她結婚。
霍總不是什麼初出社會的毛頭小子,雖然沒有記憶,可這麼多年生活的經驗讓他知道,社會有黑暗麵的存在,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陷入現在這樣一個處境。
在這樣一個孤島上,沒有手機,沒有電腦,誰也不認識,甚至連這間房都走不出去。
霍柏看著外麵的防盜窗,整個人都變得陰沉起來。
……
飛機逐漸靠近這個在孤島上立足的前馬村時,霍稷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來之前,他覺得這個人肯定是霍柏無疑了。
但如果不是呢,是不是就白跑一趟。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一開始信誓旦旦的霍稷這下忍不住動搖起來。
厲清弘握住他的手:“要相信自己的判斷,既然這麼久都沒有找到大哥的蹤跡,那他一定還活著。”
霍稷:“對,肯定是他。”
就在這個時候,身旁保鏢的對講機響起。
那邊傳來不算分明的聲音:“霍先生,我們找到霍總的下落了,他還活著,隻不過現在的狀態不太好。”
霍稷麵色一變:“他現在在哪兒?”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們已經到了前馬村了,現在正打算去將霍總給帶出來。”
“我們還有一會就到。”
確認了對方就是霍柏以後,霍稷這下著急了起來,忍不住問什麼時候能到?
找到霍柏就意味著再也不用瞞著霍明生了,他這個霍先生的職位也可以成功卸任了。
當總裁真的太累了,陛下這輩子就隻是想當一條鹹魚而已。
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情誼在裡麵,他這個便宜大哥……總歸是個好大哥。
飛機的轟鳴聲在村子上方響起的時候,村民們紛紛跑出來,看向天空。
飛機飛得很低,哪怕現在天已經黑了下來,可飛機上亮起的燈卻依舊吸引著一眾人的眼光。
“這是哪裡來的飛機,怎麼會到這裡來。”
“不知道啊,不會是政/府的吧,這是要開發嗎?”
“真的?那會不會有賠償款啊。”
眾人對著這架直升機猜來猜去的。
飛機停在了一處空曠的平地上。
霍稷從飛機上下來,循著搜救隊發送的定位,在保鏢的護送下,一路往陳家走過去。
氣勢洶洶,黑色的大衣在風裡飛揚。
周圍的村民全都不遠不近地圍了過來,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霍稷目不斜視,大步地走過去。
而此時的霍柏已經被搜救隊的人給找到了,陳家的人也被一同搜救的保鏢給控製住了。
陳世強還在扯著嗓門叫著:“你們是什麼人,擅闖民宅是犯法的,我要去告你們,我要報警。”
一旁的陳筱語卻是忍不住開始發起抖來,看著那兩個從黑暗中走近的男人。
保鏢手裡的燈光照亮了周圍的路,霍稷就這麼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霍柏的麵前。
男人坐在擔架上,燈光的照應下,憔悴,滄桑,胡子拉碴,可背脊卻依舊挺直。
霍稷一瞬間紅了眼眶,便宜大哥這些天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兄弟倆四目相對,霍稷緩緩地抬起手,哢嚓一聲拍下了他現在如此狼狽的模樣,啞著聲喊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