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黑色的車子一前一後開走了。
車子裡很安靜，拄著拐杖的老人一言不發，身上倒是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靠在座位上，眼神將霍稷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最後冷哼了一聲：“不過如此。”
霍稷雙腿交疊，兩手相握放在了腿上，聽到這話，輕笑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厲世龍瞧著他這個樣子，倒是有些吃驚，很少有人看到他不害怕的。
“你笑什麼？”
霍稷：“笑你膚淺。”
厲世龍大概是從來沒被人這麼直麵地懟過，聽到這話還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忍不住太高了聲音問道：“你說什麼？”
霍稷：“好話不說第二遍。”
車子中間的隔板並沒有升起來，開車的司機聽到這兩句話，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開了眼了。
厲家哪個人對老爺子不是恭恭敬敬的，便是在京市，也沒幾個敢這麼不客氣的。
卻沒想到今天碰上這麼個年輕人。
厲世龍被他連堵了兩次，怒道：“厲清弘怎麼會看上你這麼個沒教養的。”
不提到厲清弘還好，一提到這人，陛下心裡窩的那些火便忍不住了。
這可不怪他，是人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
霍稷轉頭，眼神直直地看著他：“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他為什麼看上我，老爺子自己不清楚？”
這是拐著彎說厲清弘也是個沒教養的，但事實上罵的卻是厲世龍，教了等於沒教。
厲世龍一開始還沒能領會這話中的意思，他年紀大了，思考的速度也跟不上了，等轉過彎來的時候，車子裡已經安靜了好一會了。
他這下是真的被氣到了：“你……你……你就嘴上這點功夫嗎？”
霍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嘴上功夫算什麼，我彆的也很厲害。”
厲世龍壓根就沒將霍稷放在眼裡過，甚至懶得對調查對方的身份，在他眼裡，有厲家這麼一個背景在，不管是誰他眼前都要先矮下三分。
更不用說二十多歲的小輩了。
可現在看來，這人不光將厲清弘迷得五迷三道的，還是個伶牙俐齒，粗俗無比的。這都說的什麼話。
厲世龍平複了一下心情，不打算跟他扯嘴皮子。
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庸俗的，或為名，或為利，真正無欲無求的人是不存在的。
他靠在椅背上，像是看透了什麼一樣，開口問道：“說吧，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分手。”
霍稷這下是真的笑了，在這個世界待了這麼久，他都快忘了，這是一本狗血文了。
長輩的要挾是必備的手段之一。
隻是沒想到，今天被自己給碰上了。
看見他笑，厲世龍原本還想問，但是一想到剛才的場景，又閉上了嘴巴，一言不發地坐著。
霍稷笑夠了，突然問道：“什麼條件都可以提嗎？”
厲世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聲音更加的不屑：“說吧。”
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外孫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的。
霍稷：“想讓我跟清弘分手，很簡單啊，首先我要十個億。”
話還沒說完呢，厲世龍就已經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似乎沒想到對方的胃口竟然這麼大。
但這才隻是開始。
陛下開始掰著指頭說條件。
“十個億我要現金，除此之外，我還要KN的股份，厲清弘一半的股份，還有彆墅，房子不能少，除了京市，全國各地最好都整一套，這樣去哪兒都方便。”
霍稷還在想著，有沒有什麼條件能繼續加上，車子已經停下了，就在山頂的老宅。
厲世龍大概是沒見過他這樣獅子大開口的，被震的坐在車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吐槽。
霍稷也沒要人開門，倒是自顧自地下了車，然後在一眾人注視地目光下，堂而皇之地往裡麵走，抱著手臂環顧一圈以後，轉過身看著剛從車上下來的厲世龍，用一種極為輕快的口吻說道：“我看著這宅子也不錯，把這個也加上吧。”
大概是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盤，厲世龍整個人氣勢都上來了，哪怕下了車以後，就有人推著輪椅，扶著他坐下。
“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有的是方法讓你離開他，小子，你彆不識抬舉。”
霍稷站著看著坐在輪椅裡的老人，拉長了聲音問道：“是嗎？”
說著竟是三兩步走近了。
站在厲世龍身旁的保鏢一把將人攔住，人高馬大地站在了他麵前。
霍稷又笑了：“老爺子在怕什麼？我就是想給你推個輪椅。”
厲世龍突然發現，從上車開始，他就沒有看透過對方，明明就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可身上總有種違和的氣質。
這人一直跟他扯皮，就是不說到正題上。
厲世龍眯了眯眼睛：“放他過來。”
霍稷當真走到了輪椅後麵，推著人往前走。
“老爺子今年八十五了吧。”
厲世龍沒說話，隻是冷哼了一聲。
霍稷突然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那你可得活的長一點。”
厲世龍還沒理解他為什麼說這話，便聽到身後的人繼續說道：“不然，怎麼看我跟厲清弘結婚呢。”
厲世龍一下子摁下了輪椅上的刹車：“夠了！”
霍稷停下腳步，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完全消失了，麵上隻剩下一片冰冷。
“結婚不過是第一步，你畢竟是他唯一的長輩，不讓你出席，也沒個人做見證是不是。”
厲世龍轉過輪椅：“你以為我今天帶你過來時跟你商量的。”
霍稷：“好巧，我也是在通知你。”
厲世龍久居高位，已經很久很久沒人跟他這樣說過話了，一時間連說了幾個字：“好，好，好的很，你可真是好的很，既然這樣，那也沒什麼廢話好說的。”
霍稷就這麼站在他的麵前，不笑的時候，身上那股子冰冷的氣勢並不比老爺子差到哪去。
“你不想說，我倒是很想問問你，在你眼裡，厲清弘究竟算什麼？你的外孫，你的招牌，你的傀儡，還是……給你養老送終的工具人。”
厲世龍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他算是看出來了，什麼條件，全都是糊弄他的，對方根本就是有備而來，才會被他找上門的時候，一點慌張都沒有。
霍稷問完這些壓根沒停頓，往前走過兩步，垂眸看著他。
“從始至終，你有將他當做一個有感情，有血肉，有思想的人來看嗎？”
“你心疼過他嗎？棍棒打到他身上的時候，你眨過眼睛嗎？”
“他是你的外孫，就該受著嗎？他又做錯了什麼？我看他這輩子最大的錯事，就是當了你們厲家的子孫，遇上你這麼個長輩，簡直就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