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稷這次發燒其實早在那天淋了雪之後就有預兆了,隻不過這些天事情太多,精神一直都處在緊繃的狀態。
現在鬆懈下來,就病來如山倒了。
迷迷糊糊中,他是被厲清弘給抱進臥室的,但是困得厲害,便沒有睜眼,裹著被子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後來被人給叫醒過一回,吃了一些藥,這些他都是有意識的,但很快又睡著了。
這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一直持續了有兩天多,高燒反複,直到第三天才徹底退了下去。
厲世龍走後留下的很多東西都需要交接,為了更好的照顧霍稷,厲清弘將辦公的場所都搬進了臥室,好隨時觀察人的狀況。
霍稷也不是一整天都在睡覺的,清醒的時候也會看看電視,刷刷手機,但是經常拿著手機便睡著了。
高燒的時候,他總是容易做夢,夢到很多前塵往事。
這種狀況陛下已經很熟悉了。
隻不過從上一次開始,夢裡秦垣琛的臉就徹底變成了厲清弘的。
原本不甚分明的麵貌開始有了具體的輪廓,鼻子,眉眼,全都是他熟悉的模樣。
那是他為父皇守靈的最後一夜。
按照祖製,作為太子的他需要為先皇守靈,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做做樣子的,畢竟皇帝駕崩後,下一任帝皇就是現任的太子,就算真的守不了一夜,也沒人會說什麼。
但霍稷結結實實的跪了一夜。
陛下夢到那一夜,他跪在門裡,秦垣琛跪在了門外。
那天很冷,冷到哪怕周圍放了好些個炭火盆都不起什麼作用,依舊是凍得徹骨。
陛下當時沉浸在父皇去世的悲痛裡,壓根沒有注意到跟著他一起跪在門外的人。
屋子裡尚且寒意逼人,更不用說寒風凜冽的大門外了。
可接連著幾天,秦垣琛都守在他的位置上,一步也沒有離開過,直到他徹底登基。
向來從不擅離職守的人,告了病假,連著三天都沒來上朝。
當時剛剛接手朝政,很多事情都等著他去處理,陛下一心撲在了宮務上,得知秦垣琛生病,抽不開身,隻好讓宮裡最好的禦醫都走了一趟。
等他回過神,這人已經若無其事地回到了他的職位上。
霍稷看著眼前這張臉,心裡忍不住想著,當時自己怎麼就能這麼安心,不去看他呢?
陛下想不明白,迷迷糊糊間就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厲清弘拿著平板坐在他身旁的畫麵。
霍稷鬼使神差地問道:“要是你生病了,我不在你身邊的話,那怎麼辦?”
厲清弘見他醒了,第一個動作便是將手放在對方的額頭上,確認退燒了,然後又下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看著人喝完了,這才回答他這個問題。
“這有什麼關係,找醫生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稷慢慢地坐起身,靠在床上:“我是說,你生病的時候,會想要我陪在你身邊嗎?”
厲清弘放下平板,莞爾一笑:“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希望你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
陛下耳尖微紅,覺得有些人說情話的能力大概是與生俱來的。
退了燒以後,精神逐漸恢複了,霍稷就決定跟厲清弘一起去他媽媽的墳前看看。
出門的那天,天氣很不錯,這幾日都在刮大風,偏偏這天風不大,陽光也很充足,哪怕是在室外也不覺得多冷。
厲清弘開玩笑地說道:“這是不是我媽知道你身子弱,暗中保佑你呢?”
霍稷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說不定呢?”
車子一路往墓園開過去,半路的時候,霍稷下車買了一束鮮花,是他媽媽喜歡的百合。
霍稷手裡捧著花,想著他剛才說的話,突然問道:“老厲,你相信鬼神嗎?”
厲清弘還沒整明白,自己的稱呼怎麼就從清弘變成了老厲,聽到他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回道:“以前我是不信的。”
霍稷:“以前?”
厲清弘沉吟了許久之後,這才說道:“我最近總是做夢,一些很奇怪的夢,像是我前世的;經曆,很玄乎。”
做夢這個詞太過於敏感,因為穿書以後,陛下覺得自己是清醒的,但事實上,他忘記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全都隻跟秦垣琛有關係。
而他之所以知道這些,都是因為一場又一場夢。
夢對陛下而言,是不一樣的。
現在聽到對方這麼一說,感覺就更奇怪了。
霍稷有些好奇:“你都做了什麼夢?”
厲清弘轉動方向盤,繞過一個大彎以後,車子開進了墓園的停車場,一邊利索地停車,一邊笑道:“那可就厲害了,夢裡我可是個大官。”
霍稷心底忍不住發笑,大官是有多大呢,難不成還能比他這個皇帝要更高?
車子順利地倒進停車位,厲清弘開了車門下車,陛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束百合從副駕駛下來。
剛好聽到對方回答的聲音:“元帥,這個官大不大。”
霍稷聽到答案的那一刹那,猛地轉頭看向他的方向。
元帥!!!
他夢裡的秦垣琛全都變成了厲清弘,可偏偏對方夢見自己變成了元帥!
這真的是巧合嗎?
厲清弘走到他麵前,看見對方還盯著他這張臉看,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怎麼了,是不是被驚呆了,你自己喝醉酒都說自己是皇帝了,我就當個元帥,有什麼好吃驚的。”
霍稷回過神,垂下眸子,掩飾一般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也夢見自己當皇帝了呢?”
厲清弘拉著人往裡走:“這種偉大的誌向你已經有了,我不跟你爭。”
霍稷:“那你叫聲陛下來聽聽,我的大元帥。”
厲清弘:“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陛下。”
連叫他的樣子都跟夢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