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終於結束了, 村裡人都累得蛻了層皮,好好緩了幾天。
四月底,顧鬆江家辦了喜事, 顧繼革娶了杜家村大隊長杜建國的二女兒杜玲。
他把全村的人都請去了,唯獨落下楊媽媽和林然然。
林然然可不稀罕, 但還讓李嬸幫帶過去兩毛錢。
現今的社會環境,大家骨子裡還是認同親人沒有隔夜仇的, 顧鬆江家傷害她們村裡人固然唾棄, 但要是林然然不依不饒, 從此做出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村裡很多人也會怪她不懂事。
她隨了禮,大伯家卻不請她家去, 既堵了有些村民的嘴, 又惡心了顧鬆江一家子。
嗯嗯, 兩毛錢花的不虧!
當天林然然帶著楊媽媽去了縣城, 下館子吃了一頓飽飽的康師傅特製羊蠍子鍋, 去照相館照了好幾張照片, 在縣供銷社裡買買買, 到晚上才大包小裹地回村了。
李嬸招呼兩人在家吃飯,飯後大家坐在院子裡一邊剝玉米一邊八卦。
顧繼革上午帶著幾個同村的年輕人騎著自行車去接親, 現在婚嫁為了不耽誤上工都是趁著晌午午休的時候辦席, 大家聚在顧家的院子裡,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顧鬆江和宋春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都快上工了一行人才回來。
顧鬆江和宋春花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擠出笑臉招呼大家吃飯,杜玲虎著臉從自行車上跳下來, 進院徑直進了新房,顧繼革陪著笑臉一臉尷尬地跟著進去。
村裡人麵麵相覷。
顧鬆江連忙提高嗓門喊上酒上菜,村民們看快上工了,也趕緊吃了起來,也沒咋喝酒,迅速吃完就離開了。
從頭到尾杜玲和顧繼革都沒再出現,連婚酒都沒敬。
“你知道杜玲為啥不高興嗎?”顧誌華手舞足蹈,故弄玄虛地問林然然。
“為啥?為啥?”林然然眼睛瞪的溜圓,配合極了。
“我聽陪著去接親的宋二狗說,杜玲她表哥頂門的時候要50塊錢紅包,顧鬆江身上沒帶,說過後給送來,可杜家人死活不同意。”顧誌華壓低聲音說,“撕扯半天寫了個欠條才把人接走。”
“哎呀媽呀,杜家彩禮啥的可沒少要,咋結親還要錢?”李嬸驚訝壞了,為了娶這個媳婦顧老大家可沒少花,“那杜玲咋不高興?”
“嫌顧家沒當場掏錢沒麵子唄。”顧誌華撇撇嘴。
“唉,這以後顧老大家可熱鬨嘍!”李嬸看看林然然,沒說太難聽的。
林然然笑眯眯地喝了口熱熱的紅糖水。
惡人自有惡人磨。
真心祝他們天長地久。
等村裡人緩過來點兒,顧東海就張羅著人修顧家的老房子了。
修房子用的青磚青瓦和其他的木料,他早就托人準備好了,一早就堆在院子裡,至於買材料的錢,他也沒找顧鬆江廢話,直接村支部墊付的,等秋收結算直接扣。
幫著乾活兒的青壯,都是以前和顧磊混的好的,在顧誌新兄弟倆的帶領下,乾活兒麻利規整,三四天就把老房子修繕得板板正正,院牆也加高了好多。
林然然每天三頓給大家送水做飯,每天都有一個肉菜,饅頭米飯管夠,大家吃得舒心乾得有勁兒,最後一天房子規整一新,晚上林然然請大家好好吃了一頓,還買了酒,把幾個年輕人高興壞了,吃飽喝足回家誰不說林然然做飯好吃會做人?
顧鬆江一家咬牙切齒地,花的可都是自家的錢。
經過修繕的老房子占地不大,靠近村北口,臨近的幾處房子除了吳奶奶家都荒廢了,本來顧東海想做主把她家的院子往外擴擴的,可林然然拒絕了。
雖然旁邊的房子沒人住,但是宅基地還是人家的,而且她可沒打算在村裡待一輩子,現在也夠用了。
院子的柵欄門換成了高高大大的木門,門裡掛著鐵做的門栓,一人高的圍牆,雖然是土牆但也牢固厚實,在牆頭還密密紮了一圈玉米杆,把院子圍得嚴嚴實實,不要說□□,站在院外踮起腳跟都看不到院裡的情況。
林然然把原先壘的雞窩搬到了院子的東南角,紮上一圈籬笆防止她們跑出來,屋後開出一片小菜地,可以種點蔬菜之類的,給空間打打掩護。院子東北角重新搭了個小木屋做茅廁,隻有一扇木窗可以從裡推開,不再是四麵透風的了。
院子靠西南的牆邊還有一棵粗大的棗樹,樹冠的枝丫能遮蔽半個院子,可就是顆老樹了,經十幾年不結棗子了。
屋子不大,也是北方農村的傳統構造,隻有東屋西屋兩個屋,但炕是重新盤的,煙道也修整一新,加上從新加固的窗戶門,燒上炕後屋裡很暖和,兩個人住在東屋,西屋就存放些雜物,林然然還訂做了個大木桶,以後楊媽媽就可以在家洗澡了。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大家夥兒一起幫林然然把東西搬進新家,這時候她才發現,兩個多月自己的家當竟然變得這麼多,平板車拉了好幾趟。
進入五月,天氣滿滿暖和起來,林然然照例每天去山上打獵,控製著三四天拎著一兩隻兔子山雞的去收購站換錢,自家做肉都偷偷吃,生怕讓人起疑,可楊媽媽越來越豐潤光澤的皮膚可騙不了人,有人眼熱也結伴去打獵,一整天也見不到一隻兔子山雞的,隻能暗自佩服林然然打獵的本領高。
林然然每天太忙了,和村裡人接觸得不多,除了吳奶奶和顧支書家,其他人見麵打招呼而,但大家對她的印象卻非常好。
是個有孝心有本事的閨女。
可顧鬆江家可不這麼想,尤其宋春花,日子越過越憋氣。
自從被“捉奸”,顧鬆江雖然表麵上一字不漏,私底下可沒少對她拳打腳踢,經常酒後抽著煙陰鬱地盯著她,眼神狠辣惡毒,每每驚出一身冷汗。
而她確實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麼回事,自己在家睡得好好的劉癩子到底是怎麼進屋的呢?她不是沒懷疑過林然然,畢竟自己前一天剛剛起了歪心思想害她家,可她就算再厲害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把一個大男人運到她的炕上啊,更不用說劉癩子說沒見過林然然。
白天辛苦上工,回家伺候一家老小吃喝,還要忍受顧鬆江精神或□□的折磨,宋春花肉眼可見地更加消瘦了,原本就高聳的顴骨現在銳利得能割傷人。
本以為娶了兒媳婦能好點,可沒想到這個杜玲是個刁蠻的,結婚時多花五十塊錢不說,新娘子甩著臉子進門,連酒都不出來敬,真是在全村人麵前狠狠下了他們家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