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是由於運動衝擊而中斷了十年的高考製度恢複的第一年, 也是世界曆史上規模最大的考試，報考人數達到了570萬。
顧磊陪著林然然吃完早飯趕到縣一中，學校院門還關著, 教學樓上用紅紙貼著大橫幅, “一顆紅心, 兩手準備”。
林然然：……
怎麼有點打擊人的感覺啊~
不過想想這屆高考不足5%的錄取率, 嗯……提醒得也算中肯。
校門前已經人山人海了, 有農民有工人, 有十幾歲的也有四十多的，有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有的蹲地上還在看書, 有些蜷縮在擋風處蓋著鋪蓋啃窩窩頭，一看就是在校門口湊合了一宿的，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眼中的希望和光彩。
能參與到這樣的曆史大事件裡林然然也感覺熱血沸騰與有榮焉起來。
她沒注意到的是，她在觀察彆人, 彆人也在觀察她。
她和顧磊個子都高，長得也好, 雖然顧磊穿著便裝, 兩人都很樸素, 但氣質在那兒呢，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尤其她的大肚子……大得嚇人。
林然然拍拍自己的肚子, 她早就帶上了自製的托腹帶，不然站這麼久還真有點沉。
“石頭！然然！”顧誌新兩兄弟也從家裡趕來了，看到兩人跑過來。
大家掏出準考證對對，不是一個考場啊。
“石頭哥放心吧，我倆把然然送去考場再走。”顧誌華拍著胸脯保證著。
“拜托了。”
顧磊點點頭, 輕輕扶著妻子，用身體擋著人流防止有人磕碰。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大家蜂蛹著跑進去，等都進得差不多了他才把手袋遞給林然然。
她抬頭看看，顧磊在陽光下露出笑臉。
“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嗯！”
林然然回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在她的考場在一樓，顧家兄弟把她送進去就趕緊找自己考場去了，她扶著肚子慢慢走進教室。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環視考場，教室裡坐了一多半的人，都在抓緊最後一點兒時間看書，在靠窗最後一排的位置上竟然看到了顧小紅。
對了，她今年是應屆生。
林然然已經好久沒看到過她了，好像自從顧鬆江和馬寡婦的事兒後她就沒怎麼回過村子，放假了也窩在家裡不出門。
她更瘦了，顴骨高高凸起，越發像宋春花了，臉上和眼裡帶著狠勁兒和戾氣。
她家現在在村裡根本抬不起頭，顧鬆江公認和馬寡婦攪在一起，宋春花和杜玲天天在家乾仗，顧繼革也不著家，聽說還染上了賭癮，經常和鄰村的二流子們混一起。
如果顧小紅能考上大學離開這個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林然然收回視線，不再關注。
她把手袋裡的文具拿出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高考開始了！
第一天上午考得是政治，她覺得自己答得還不錯，畢竟背了大半年的書，再結合前世應試教育的經驗，試卷寫得滿滿的。
考試的時候她的考場裡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寫到一半放聲大哭，被老師帶出去了，看著他悲戚絕望的樣子她心裡也酸酸的。
顧磊什麼都沒問，接過手袋幫她把頭巾圍嚴實，帶著他們去飯店吃午飯，然後回招待所休息。
林然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顧磊他們待在房間外的走廊上，等快到時間了才把她叫醒。
下午考語文，題目並不難，但她還是檢查了好幾遍才放心。
晚上他們住在招待所，顧誌新兄弟回村，第二天早上再趕過來。
第二天上午數學下午史地，就這樣，曆時兩天的高考結束了。
走出考場，有兩眼發直的，蹲在地上哭的，也有喜形於色手舞足蹈的，人生百態不外如是。
林然然則快步撲進顧磊懷裡，……抓起水壺噸噸噸。
懷孕了本來就尿頻，這兩天為了考試她強忍著幾乎沒怎麼喝水好嗎？感覺自己都快蔫巴了。
沒精打采地和顧誌新他們道彆，她回到招待所倒頭就睡，等餓得受不了醒來，已經是半夜了。
“然然醒了？”顧磊聽到聲音就起來了。
“哥，我好餓~~~”她可憐兮兮地捂著肚子。
顧磊趕緊給她用熱水衝了兩塊方便麵，把晚上買的饅頭和雞蛋也泡進去。
她連湯帶水呼嚕呼嚕都吞進肚子才感覺好了些，放下碗長長出了口氣。
“晚上宋縣長來找你，本來想叫你回家吃飯的。”他一邊說一邊坐在床上按摩她小腿。
“嗯，我也想小虎了~”
林然然頓了頓，眼睛亮晶晶的抬頭問，“哥，你是急脾氣嗎？”
顧磊：？？
她歪著腦袋掰著手指頭數，“我不算急脾氣，娘也不是，難道是爹？”
顧磊眼睛越睜越大，渾身僵硬地盯著她。
林然然苦笑地摸摸自己開始抽痛的大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