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蹦蹦跳跳地圍上來。
周英毅放下東西,摸了摸她們的頭,回頭看妻子道:“你們先聊,我去倒點茶水。”
“娘,這是誰啊?”其中一個稍高的女孩好奇地看著陸雩。
陸雩朝她微微一笑,她臉立馬就紅了。
陸月怡道:“這是你小舅舅,叫舅舅。”
“舅舅……你長得好好看!”小女孩紅著臉道。
“謝謝。”陸雩笑著彎腰摸了摸她們的頭。
他也是剛反應過來,陸月怡竟然都已經有兩個女兒了。那她現在肚子裡懷的是……?
陸月怡似感受到他的視線,撫摸著肚皮回道:“大夫說我已懷胎四月有餘。”
陸雩一時失語。
陸月怡也就比他大五歲,今年二十一,竟然都生三胎了!
他很震驚,但陸月怡似乎覺得這很正常。
“希望這回能是個男孩。”她歎氣。
陸雩問:“你喜歡兒子?”
陸月怡搖頭,發愁道:“你也知道的,我平素倒更喜歡女兒,但相公和他家裡人都盼著要個兒子來繼承香火。”
這亦是周英毅近日最大的煩惱——他生不出兒子。
不是重男輕女的問題,而是屠戶人家必定要一個男孩來鼎立家業。畢竟,總不能叫一個女孩來殺豬吧?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去乾這等臟累活計。
陸雩點點頭,“原來如此。”
“彆說我了。你呢?最近學業如何?”
陸月怡很關心陸雩,讓他注意身體,還想趁相公不注意偷摸塞錢給他。
陸雩趕緊拒絕,隻道了近況。
在得知他被私塾趕出來後,陸月怡露出了擔心的眼神。
“不如這樣。”她沉吟片刻道,“我回頭跟相公商量一下,你住到縣裡來,縣裡有好幾家還不錯的私塾……”
她正說著,周英毅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冷笑道:“你真覺得陸雩能考中?”
陸月怡一愣。她護短,立馬就反駁道:“怎麼不行?我們家小雩五歲開蒙,考上童生不過早晚……”
“彆做夢了。”周英毅毫不留情道:“就他現在這樣,下輩子都考不上。不如早早放棄科舉去學項其他本事營生。”
“你怎能這樣說小雩?”陸月怡氣急。
陸家父母最大的願望就是陸雩能考中功名光宗耀祖,陸月怡從小也盼著弟弟成才。
她是看著陸雩長大的,因此對他有一種莫名濾鏡,總覺得他有一天能高中。
陸雩身體虛弱,從小就被人欺負。陸月怡一直保護他,從來不允許任何人說弟弟的不是。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相公,也不行。
“我說的不對嗎?我看他時今根本沒有讀書的心思!哪個正經讀書人會跑去紅香樓?還昏迷當場。傳出去真真笑死個人。”周英毅輕蔑道。
陸雩:“……”躺著也中槍。
陸月怡一時也語塞。
周英毅:“彆怪我說話難聽,我也是為陸弟好。他眼下還有個未婚妻,即將成家立業。時今還能糊弄過去,若是將來有了孩子,科舉所耗資巨大,誰來養家糊口?”
陸月怡本打算說他們夫妻也可以貼補一二,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周家雖然有錢,但周英毅待自己和彆人都很摳。
而且他認為讀書無用,曾說過若是有了兒子,也要將其培養成屠戶來繼承家業……這種思想概念就和出生在陸家的陸月怡截然相反。
周英毅還打過算盤,若是自己再生不出兒子,就讓陸雩來繼承家業。他倒不愁對方不同意,畢竟這屬於白白送錢。但被陸月怡給駁回了。
因為陸月怡認為,就自家弟弟這孱弱的身體還殺豬?興許他看見血的那一刻就昏暈過去了。
周英毅隻能就此作罷。但他讓妻弟放棄科舉的想法,卻從未停止過。
如果陸雩是個有前途的,他其實也願意幫扶。可偏偏陸雩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一整個不思進取的紈絝公子。有公子身,卻沒公子命。短短時間,就生生地把陸家家業給造完了。
這樣下去怎可好?總不能讓妻子看著妻弟乞討度日。
到時候,還是要纏上他們周家。
陸雩並不知道自己已被姐夫當成了往後打秋風的廢物親戚。
眼見夫妻倆因為自己要爭吵起來,他忙借口家中有事先告辭。
陸月怡隻得無奈地送陸雩到巷子口坐車,同時又拎了不少肉菜、油給他。多到季半夏給的那張清單東西都不用買了。
“姐,太多了。你不用送我……”陸雩有點頭疼。怎麼來時大包小包,走時更大包?
“無妨。”陸月怡陪著他等車,直到他上了驢車,才飛快地將兩張銀票塞進他口袋裡,叮囑道:“半夏是個好姑娘,你莫辜負了她。待你考上功名,尋個好日子風風光光地把她娶回家,從此和她好好過日子,你們的生活會越過越好的,曉得嗎?”
“嗯,好,謝謝姐。”
驢車比牛車駛得快,但也更顛簸。陸雩搖搖晃晃地坐在稻草堆上目送陸月怡的身影漸行漸遠,忽然眼眶有點發酸。他抬手揉了揉,意識到這並不是自己的情緒。
看來原主也不是完全對親情沒心沒肺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