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見他鬆動,便又跟小林子道:“你還不謝過諸葛侍衛長?另外、你回去後,最好隻說是我不肯服藥……”
小林子死裡逃生,擦了擦額頭的汗跟淚,聞言忙接道:“奴婢回去隻說、隻說是宋大人不肯吃藥,萬萬不敢說彆的。”
宋皎笑道:“你果然是個聰明的,這樣的話對你對我們都好。去吧。”
如果小林子牽扯出東宮,宮內的人勢必會殺他滅口,若隻說是宋皎一個人不肯吃藥,宮內的人以為事情尚未敗露,大不了再想彆的法子,也不至於為難他。
而趙儀瑄這邊,也仍是未得罪皇後跟魏疾,可謂一舉兩得。
等小林子踉蹌去後,宋皎看著諸葛嵩,含笑道:“太子殿下不是進宮去了麼,諸葛大人怎麼不跟著?”
諸葛嵩道:“回頭你自問太子殿下便是。”
宋皎心裡惦記的是剛才王易清來,兩人的說話多半也都給他聽見了,幸而他們謹慎,並未多說彆的,至於那字條……諸葛嵩應該是沒見到吧。
她心裡忐忑,麵上還是笑容可掬:“您從來是跟著太子殿下,正經的禦前侍衛,我如何消受得起。”
諸葛嵩掃了她一眼:“受不受得起,也由不得你,太子殿下若說你受得起,你縱然受不起也要受。”
他哼了聲,不再多話,轉身抱臂走開。
身後宋皎看著他身影遠離,臉上的笑才慢慢收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宮,乾元殿外。
剛剛走出來的太子趙儀瑄揣著兩隻手,眼睛看著玉闌乾外的黑壓壓的陰雲,天好像醞釀著一場大雨。
乾元殿前空空無物遮擋,風格外的猛烈,吹的衣襟都烈烈作響,趙儀瑄略把雙眼眯起,耳畔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聽說你先前在景陽宮?”
身後豫王上前一步:“是。”
“在哪兒乾嗎?”趙儀瑄終於瞟了他一眼,見豫王不答,便似笑非笑的:“是為了那個宋夜光麼。”
趙南瑭知道瞞不過他,索性道:“太子殿下,我知道宋皎得罪過您,可是他……你能不能看在臣弟的麵子上,不要為難他……”
太子殿下耐心地聽著趙南瑭語焉不詳的表述,略低了低頭:“可是他怎麼樣?”
豫王一怔:“他、是個能乾之人。”
趙儀瑄明顯地撇了撇嘴:“是嗎?她確實能乾,若不能乾,怎麼會公然爬到顏府三小姐的床/上呢?”
趙南瑭的臉突然紅了紅:“殿下……”
轉過身,趙儀瑄的眼中多了幾分玩味:“豫王,若不是我攔著,老尚書早一劍刺死她了,你現在是怎麼樣,後知後覺地想要保她嗎?”
趙南瑭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是。”
趙儀瑄挑眉道:“可是你若保她,顏家勢必跟你不兩立,你寧肯得罪顏家?還有,你不怕你一向極佳的清譽也因而毀於一旦?”
豫王沉默了片刻,終於回答:“隻要太子殿下答應放了宋皎,臣弟……臣弟願意扛。”
趙儀瑄沒料到這個,一時語塞。
他眼神複雜而安靜地看著豫王,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太子本來以為豫王會一直縮著脖子不敢靠前的,沒想到居然真的肯為了宋皎做到這個地步。
半晌,太子才長籲了口氣,道:“你倒也是個有情有意的。隻怕現在由不得你了,她現在是逃的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豫王知道太子這句話的意思。
剛才皇帝召見他們兩人,並不是因為顏家發生的事情,但同樣跟宋皎脫不了乾係。
如果說顏家的事情還隻是風流桃色事件,那這一件,則是足以讓宋皎甚至更多人人頭落地的天大的事。
宋皎在詔獄中,隱隱聽到外頭嘩啦啦的響動,等到給帶出來才發現果然是天降大雨。
水汽襲人,頭頂多了一把油紙傘,宋皎轉頭竟見是諸葛嵩,她忙道:“不敢有勞。”
將傘接了過來,跟著諸葛嵩往前而行,宋皎問:“是不是太子殿下回來了?要帶我去哪兒?”
諸葛嵩依舊的惜字如金:“到了就知道了。”
雨聲劈裡啪啦好不熱鬨,雨點亂落,像是在天地間織成了一座雨水的囚牢。
半刻鐘,諸葛嵩領著人進了一個圓月門,宋皎抬頭,見是座陌生院落,在陰沉的天色裡透出幾分吉凶未卜的陰森。
她撐著傘,小心翼翼地踏著已經快給雨水浸沒的青石路往前,走到廳邊拾級而上,無意中一抬頭,忽然就看到了一個人。
瞬間她手中的傘都隨之亂晃了起來,那是豫王,坐在廳內的側手雕花椅上。
“王爺……”短促的一聲才出口就給雨聲打碎了,宋皎索性垂了傘,任由傘上的雨水傾斜而下,她放下油紙傘,邁步向內走去。
廳內的豫王也站了起來。
四目相對,他的臉上透出了幾分昔日的溫情,這對宋皎而言,就像是陰雨天裡的一點光,雖然未必是真的暖,但至少叫人有頃刻的受用。
就在她將靠近這點光的時候,有一聲咳嗽恰到好處的響起。
宋皎的腳步戛然而止,她愕然地轉過頭,總算是看見了明明坐在堂正中卻給完全無視、臉色有點不好的太子殿下。
趙儀瑄扯了扯自己的蟒袍衣袖,眼睛不看任何人而也仿佛不知道問誰的冷笑:“這是在乾他/媽的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