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程府。

前一天, 顏文語派了個小廝去顏府,請大少爺顏承得閒過來一趟。

自打顏文語嫁給了程殘陽後,便極少再回顏家, 除非是逢年過節以及府裡長輩的壽辰, 她不得不去露個麵。

但就算她不張揚不招搖,對於顏承而言, 她仍是最敬畏的長姐。

一大早顏承便騎馬來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程大人昨晚上就沒有回府,而是呆在了禦史台。

仆人送他進了二門,內宅的丫鬟早就恭候,忙領了他入內。

顏承便問:“夫人近來可好?”

那丫鬟且走且陪笑行禮,道:“依舊是先前那個樣, 天一熱,東西吃的更少了, 怎麼勸也不聽。昨晚上咳嗽了半宿……早上才多睡了會兒。”

顏承皺眉, 又問:“你們老爺怎麼不回來?”

丫鬟道:“禦史台的事又多又急,老爺是隔三差五的就會在外頭留宿。”

顏承就有點不太高興,丫鬟看了出來, 便也沒再吱聲。

到了裡間,又有顏文語的貼身丫鬟出來迎著, 笑吟吟道:“大少爺來了, 快裡麵請。”

顏承一點頭,走到裡間,見顏文語坐在一張高背官帽椅上, 正在出神似的, 那椅子甚是寬綽, 越發顯得她更嬌嫋纖麗了。

顏承上前行禮,口稱長姐,顏文語抬眸看他道:“彆多禮了,過來坐著說話。”

大少爺起身在她對麵落座,細看她的臉上果然有些蒼白,便道:“這幾日氣候變化無常的,長姐可要留意些身體才好。”

顏文語道:“我好著呢,不用說這些。”

丫鬟捧了茶進來,顏承嘗了口,說道:“這花茶的味兒好清鮮,又香的自然,哪裡得的?”

顏文語道:“之前頭茬的茉莉開時自己做了些,能入口就是了,不算甚好。”

顏承其實早猜到了,便笑著奉承:“長姐的不算甚好,對我們來說就是難得了,怪不得我一喝就喜歡。自打你出閣後,我也沒福氣喝你親手製的茶了。”

說到最後一句,莫名地多了點傷感。

顏文語的眼神柔和了幾分,卻偏說道:“果然你也長了不少,越發的油嘴滑舌了,這些甜言蜜語的哪裡學來的。”

顏承語塞,笑道:“是實話。”

“我看,多半是跟宋夜光的吧。”顏文語卻盯著他道。

顏承一愣,臉色很不自在。顏文語也沒有再說話,因為知道得給顏承一點緩和的時間。

“長姐今日叫我來,果然是為了他嗎?”顏承開了口,他低著頭道:“我原先是看在您跟程……姐夫的麵上,才跟他交好,倒也覺著他確實是個有趣可交的,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人麵獸心……”

狠狠地咬了咬牙,顏承說道:“叫我看,長姐以後也離他遠些吧。至少讓姐夫提防些,彆再把他當心腹門生看待了。”

顏文語的唇角浮現一點笑,心裡想著“人麵獸心”這個詞,安在宋皎身上,感覺甚是兩樣。

等顏承說完,顏文語才道:“既然她是這麼不堪下作的人,豈不是你姐夫跟我識人不明?”

顏承怔了怔,忙道:“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嘛……倒不是您跟姐夫沒看穿他這個人,而是他實在的很會偽裝……”

“這個,她倒確實是挺會偽裝的。”顏文語似笑非笑的。

顏承以為她信了自己的話,便道:“姐姐沒回去大概不知道,如今三妹妹整天尋死覓活的,也不肯吃飯,這樣下去遲早出事,何況她本來是要入東宮的,現在出了這件事,這太子妃一位隻怕也岌岌可危了。”

顏文語臉上的笑慢慢收了起來,不鹹不淡地說道:“有這個福氣就去,沒有這個福氣,再怎麼爭搶也是徒勞。”

顏承呆道:“姐姐……這……”

他覺著長姐這話雖然是正理,但畢竟是兄弟姊妹,如此的話似乎是有些涼薄的。

顏文語卻並不理睬這個,隻說道:“你可問過她事發當日的具體情形了?”

“這、”顏承遲疑片刻,道:“我也曾問過,她隻是哭個不住,後來太太就不叫我追問了。怎麼……長姐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也覺著事情有疑,我倒也巴不得不是宋夜光做的,奈何那天,那麼多家的小姐,好幾雙眼睛看的真真的呢!這個畜生,父親當時就要殺了他,是太子殿下說要親自料理……本以為他必死在殿下手裡,我、念在相交一場,還有些許不忍,沒想到殿下回頭竟把他放了……我實在氣不過,便到他家裡打砸了一番。”

顏文語聽他自己把事情一股腦都說了,便道:“後來呢?”

“後來?”顏承對上她的眼神,頓了頓才說道:“哦對了,昨兒晚上不知為什麼,父親突然跟我說,叫我以後不要再去找宋家的晦氣,連宋夜光都不要去為難他……我問為什麼,父親隻說叫我聽命就是了。”

他說到了自己心裡的疑惑,便看著顏文語道:“姐姐,我猜父親未必是寬宏大量才這麼吩咐的,你可知道緣故?”

“我不知道彆的,我隻知道,豫王殿下去見過父親。”顏文語搖了搖團扇。

顏承義憤填膺:“豫王殿下……對了,王爺,必然是王爺給宋皎那畜生求情了吧!我也早懷疑如此,但又覺著豫王殿下不該會如此包庇宋皎……”

顏文語道:“確實,凡事都有一個緣故。我問你,你覺著夜光是那種會不顧一切對女眷非禮的人嗎?”

“看著當然是不像,奈何他當真做了出來。”

顏文語道:“若我說,做這事的人不是她,你信不信?”

“什麼?”顏承大叫,瞪著顏文語看了半晌,他當然是很信任顏文語的,知道以長姐的脾性絕不會毫無緣由地說這種話,她一旦說出來,那恐怕就是真的了,顏承的唇動了動,不由靠近了些:“姐姐,你是說真的?但不是他,又是誰?為什麼人家都……”

顏文語卻不再看他,淡淡道:“我隻能跟你說到這個地步了,以你的聰明,隻怕很快也會自己知曉。但我勸你把所有都忍在肚子裡,不要說出半個字。”

顏承的心開始狂跳,他有許多疑問,句句都在嘴邊上徘徊,爭搶著要衝出來似的,可看著顏文語沉靜的臉色,顏承咽了口唾沫:“長姐……”

他猶豫著,不可置信地:“這麼說,是我們誤會了夜光。”

顏文語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不用再說。”

顏承使勁咬了一下嘴唇,才又道:“但是這件事就不明不白的完了?三妹妹呢?她可是當真受了害。”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顏文語漠漠然道:“她沒有那個命入東宮,興許是她的福氣。”

顏承呆怔:“可……”

顏文語道:“至於她以後會如何,府裡自然會安排,宮內也未必坐視,隻管等著就是了。”

得了這句話,顏承的心莫名安了下來,他又喝了口花茶,又在清香之外品出了些甜意:“就是、就是三妹妹的情形著實不太好呀,姐姐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顏文語淡淡道:“你很不用為她操心,出了這種事,她當然得鬨一鬨,不然豈不是顯得不貞不烈了?你看看聽聽就好。”

顏承呆住:“可……”

“什麼自縊,去尼姑庵,都是說給彆人聽的,她那個性子我還不知道?她舍不得這份榮華富貴,也沒有那個去死的膽量,至於我……”顏文語也喝了一口茶:“我也不會回去,她見了我,必然以為我是去取笑她的,人都是這樣,喜歡推己度人。”

顏承有些訕訕的:“三妹妹的脾氣,是有點……有點太急了。”

“有句話我隻跟你說,她那個脾氣,不入東宮才是好的,她以為進了東宮就能呼風喚雨了?一點數都沒有的蠢丫頭,豈不知伴君如伴虎,太子殿下……那可是一頭瘋虎,就憑她?塞牙縫都不夠的。”

顏文語的語氣自始至終都淡淡的,但是顏承卻聽的心驚肉跳:“姐姐!”

他一則驚心顏文語所判定的三妹妹的話,另一則卻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如此公然的“非議”太子殿下。

顏文語冷笑,紅唇抿出一點有點鋒利的弧度:“連我尚且毫無把握呢,她算什麼東西。”

本來顏承見了長姐,自來的親熱,雖然顏文語的話叫他覺著如同六月天洗了個冷水澡,但他還是舍不得離開,甚至喜歡聽顏文語多說幾句,畢竟這樣直入人心剖析厲害的辛辣的話,他是絕不可能從彆人嘴裡聽說,而且他明白不管顏文語說的多離譜駭人,但那就是事實。

眼見正午十分,外頭丫鬟來報,說是程殘陽回來了。

程殘陽在進門的時候,聽仆人說起顏家大少在這兒,他的腳步緩了緩,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先回去,讓他們姐弟可以多自在相處一些時光。

但是早已經有仆人進內傳信了,這會兒走已然來不及,程殘陽還是向內宅而去。

程宅不算很大,原本程子勵跟他的夫人一並住著,後來顏文語嫁了過來,程子勵卻領了鶴州的差,帶了夫人上任去了,因人少,宅子更空了下來。

程殘陽到了後院,顏承已然迎了出來,拱手作揖道:“姐夫!”

“你來了。”程殘陽笑笑:“到裡頭說話。”

裡間顏文語也向著他微微俯身:“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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