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1 / 2)

宋皎沒想到自己竟在這時候看到了趙儀瑄。

那個本該在千裡之遙的皇宮之中的太子殿下,她寧肯相信這是自己的幻覺。

但就在她倒下的瞬間,驚呼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城頭上更是有人大叫:“那是……複州的兵馬!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這會兒易巡侍瘸著腿趕到宋皎身旁:“宋按台!”

他探臂扶住宋皎,一邊兒的周晟也竭力幫著,這才讓宋皎重又抬起頭來。

她仍是看向街頭的方向。

恍惚中,她看見無數的人馬像是從那道身影的後麵源源不斷地奔了出來,而城樓跟城下的叫聲也越發地高了起來。

“那是、”易巡侍的聲音帶著顫抖:“那是……”

他看著來者的袞龍袍,黃金冠,以及那比日色還耀烈的金甲之色。

縱然是禦史台當差,因為官職低微的緣故,他卻並沒有那個榮幸見過太子殿下。

看了這幅打扮,他覺著那是太子,但又不能相信。

——“那是太子殿下!!!”

聲嘶力竭的一聲大叫,出自於已經傷重不起的小缺。

小缺趴在地上,鮮血從額頭上流下來,而他卻瞪著雙眼望著前方的那個人。

從來,小缺對於趙儀瑄是畏懼跟敬怕的,不管是在永安鎮魏家還是回京後,他像是老鼠見到貓兒似的,總覺著自己該對太子殿下敬而遠之,這才能保住小命無恙。

但是此刻,小缺流出淚來,眼淚合著鮮血滾落,他知道有救了,不僅是他有救了,主子也有救了,而整個嶽峰……永州,都有救了!

他高興地哭了出聲,卻還是哽咽不覺地重複:“那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來救我們啦!”

周圍的百姓們隱約聽見了小缺的叫聲,有人疑惑:“是、是太子殿下?怎麼他說是太子殿下呢?”

而城樓上,周縣尉搖搖晃晃地挪過來,俯身看去,他瞧見了正從街中慢慢地打馬而出的那道身影,以及他身後金色的王旗,以及無數的正自那道身影之後衝殺出來的朝廷兵馬。

先前因為易巡侍不顧一切跳下來相救宋皎,外頭的賊寇趁機爬上了斷牆,但甚至還沒來得及站穩,便有數名如狼似虎的士兵衝了上去,一頓砍殺。

同時,援軍衝到城門口,將幾乎也已經支撐不住的城門從內打開。

城外的賊寇本正要衝進來,驀地看到城中的情形,竟驚怔在原地。

鎧甲鮮明,旗幟林立,城中無數的兵馬整齊地陣列麵前。

兩軍對峙,為首一名複州統領揮刀厲聲道:“太子殿下禦駕親臨,區區賊寇還不伏誅!”

這一句話仿佛已經抵得過千軍萬馬,而在賊寇錯愕的時候,朝廷兵馬已經如潮水一樣衝了出去!竟勢若破竹般的將賊寇的陣型衝亂,砍瓜切菜一般衝殺了起來!

趙儀瑄沒有理會彆的。

他的眼睛中仿佛隻看到了那道跌在泥水之中的,極其狼狽的身影。

棗紅色的天馬打了個響鼻,在主人的驅馳下慢慢地往前走來。

兩側的百姓們逐漸地放下了手中的石塊,嶽峰的士兵們也都放下了武器,如做夢一樣。

他們從沒想過有生之年能親眼見到太子,雖然之前宋按台身著太子所賜的龍袍,說了聲“如太子親臨”,但這對他們而言已經是心滿意足的了,可是,如今皇太子竟然真的……來至嶽峰。

棗紅馬緩步往前,馬蹄打在地上,噠,噠,噠,噠。

兩側的百姓們仰頭看著馬上的人,情不自禁緩緩跪了下去。

趙儀瑄緩緩地來到了宋皎的跟前。

他盯著地上渾身是泥水的宋皎,目光在易巡侍攙著她的那隻手上停了停。

易巡侍已經先跪了下去:“卑職禦史台西南道巡侍易風,參見太子殿下!”

宋皎也跟著跪了下去,她的聲音竟在發顫:“微臣西南道巡按禦史宋皎,參見……殿下。”

身邊的周晟見狀,也噗通跪下了,但小孩兒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他轉頭惶恐地看看宋皎,便自己磕了兩個頭,也跟著嫩聲嫩氣的:“晟兒參見殿下!”

宋皎這一跪,原先還在觀望遲疑的軍民也紛紛跪倒在地。

而城樓上,周縣尉因見到王師出城,賊寇已然抵擋不住,紛紛潰逃,原先正往城上攀爬的賊寇也驚慌墜地。

周縣尉撐著傷軀,咬牙從城樓上下來,不顧滿地泥水便跪了下去,過度的驚喜,讓他的淚情不自禁地湧了出來:“卑職、嶽峰縣尉周園,拜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駕臨……”哽咽的,他說不下去了。

趙儀瑄的目光微抬,淡淡道:“都平身吧。”他的聲音竟然略顯沙啞,但很平靜似的。

這會兒太子身後的親衛也趕了上來,為首的是一位宋皎不認識的侍衛官,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殿下,軍馬已經守衛四城,嶽峰已然無礙,還請殿下先回驛站歇息。”

陪同親衛身旁的,也是複州一名千戶統領,但卻並非之前宋皎派人去求援的趙千戶。

此刻他也跪倒在地:“殿下長途勞累,又未曾暫歇便趕至嶽峰,殿下還要以貴體為重,此處事務儘數交給臣下等處置便是。”

趙儀瑄抬手指了指,從周縣尉到地上的小缺等人,他吩咐道:“速速救治傷者。”

然後太子調轉馬頭,看看地上的易巡侍。

目光仍落在宋皎身上,看著她遍身泥水,頭發都有些散亂的,臉上也帶著泥。

攥韁繩的手緊了緊,又鬆開:“宋夜光。”

宋皎往前一步:“臣在。”

太子道:“你竟還沒死呢。”

宋皎的心猛地揪起。

她隻得慘笑了一下:“讓太子殿下……失望了。”

趙儀瑄聽了這句,握著韁繩的手突地抖了抖:“是啊,本宮確實的,很失望。”

他說完這句後,突然傾身。

單臂在她腰間一抄,竟是將人直接地擁起,果斷地摁在了馬背上!

甚至沒有給過眾人反應的時間,太子殿下一抖韁繩,棗紅馬如離弦之箭,往前飛馳而去!

隻剩下隨太子而來的複州的武官,以及周縣尉等,一個個呆若木雞,不知這是什麼情形。

還是那千戶長反應最快:“殿下自是有要緊的話要詢問宋按台……來人,速速救治傷者!去看城外戰事如何!”

宋皎沒想到,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兒,太子竟然如此無所顧忌。

從北到南,他還是這樣!

她本來想掙紮下去,但是要從太子手中逃脫,怕是不能夠的,倘若放聲大叫,又實在不成體統。

自己在嶽峰這幾天裡,威信是極高的,如果跟個受驚的姑娘似的大叫,那真是糟糕透了。

又或者,是有了之前三裡亭的經驗,她沒有動,隻是任由太子像是放一個麻布袋一樣,把自己橫放在馬背上。

她隻是拚命希望自己這幅情態最好不要讓更多人看見。

畢竟在此處,她可還是堂堂的按台大人,不是個麻布袋,也不是個擺出了屁股要挨打的姿勢的孩子。

棗紅馬顛顛地往前,宋皎頭朝下,目之所及,是橫流雨水的地麵,以及太子麂皮靴,上麵竟然沾著許多的泥點兒,有的已經乾了,有的卻是新鮮的。

在她印象中,太子殿下從來都是金尊玉貴,怎會如此。

宋皎本有些頭暈,看到這個,她心頭一動。

目光轉了轉,宋皎又瞧見太子袞龍袍的下擺,那本來精致的江崖海水紋上竟也狼藉不堪地有許多的泥點。

她猛地想起那千戶長說太子並未歇息的話。

瞬間,心中突然冒出許多的念頭。

“殿、殿下……”宋皎掙了掙,覺著自己不能沉默下去:“您要去哪兒?”

趙儀瑄冷笑:“你說去哪兒?回京!”

宋皎大驚:“殿下!”她本來沒敢動,此刻便掙紮了起來。

趙儀瑄嗬斥:“彆動。”一手挽著韁繩,趙儀瑄揪住她腰間的衣帶往上提了提。

手上的人輕的很,從剛才拉她上馬的時候他已經察覺了。

這腰隻怕也更窄瘦了。

他的心悸了一悸。

宋皎靜了靜:“殿下,有話好好說……微臣,微臣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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