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三更君(1 / 2)

宋皎倒是沒覺著疼,但卻因此有種不妙的預感。

若任由太子這樣下去,明日還能不能再去永州了?

如果要去,隻怕也是給太子抱了去。

真到了那種地步,去永州又有什麼用,總不能躺在榻上辦事兒。

那這按台大人的臉才是真丟儘了。

宋皎握住太子的手:“殿下,我有幾句話想跟您說。”

趙儀瑄略略抬眸:“什麼話?”

太子的手沒辦法亂動了,這讓他有些不太喜歡,但因為給她輕輕地握著,所以他還可以忍耐。

宋皎道:“明日便去永州,我想好好休息調養,不然……就真的要丟臉了。”

趙儀瑄笑笑:“誰讓你逞強了?先前你做的已經很好,接下來的事,交給本宮就是了。難道你怕本宮做不好麼?”

宋皎道:“就算殿下有殿下該為的,那……微臣也有微臣該儘的。”

趙儀瑄皺了眉:“夜光。”

宋皎慢慢地轉過身來:“我畢竟,還是西南道巡按禦史。總不能,日夜都躲在帷幕之中,什麼也不能做吧。”

這話說的含蓄,可太子卻聽出了底下的意思。

“說來說去,又是這個。”太子負手走開兩步。

今日跟她相處,自然是叫他難以忘懷,沉醉其中。

但就如同太子讀諸葛嵩給他“騙來”的那封信一樣,他一門心思地渴盼那是宋皎給自己的“心意”,所以寧肯忽略那些細枝末節的違和處。

可趙儀瑄心裡清楚,這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

他站住腳,想了片刻,說道:“本宮就知道……什麼‘世人種桃李,皆在金張門’,什麼‘清陰亦可托,何惜樹君園’,夜光,在你心裡,必然覺著在本宮身邊兒承恩受寵就不算是‘何惜樹君園’了,隻有在外頭顛沛跋涉,出生入死,泥水裡滾過去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才算是‘樹於君園’是不是!”

宋皎垂首不語。

趙儀瑄走回她的身旁:“怎麼不說了,你倒是辯啊。你明明也對本宮有情,你又是個女子,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留在本宮身邊?”

太子也有他的隱衷。

假如宋皎領這西南道巡按禦史,一路上無波無瀾,平安順利的,那他當初恐怕也不至於說的那麼絕情。

正是因為意識到她會遇到難以想象的危險,甚至送命,所以才更生氣。

如今也是同樣。

假如她喜歡當官兒,她自然也是有這個能力的,那就由著她去,隻要她仍是自己的就行,隻要她開心就好。

但在親眼見過宋皎差點死在眼前,親眼見過她離開自己之後的狼狽不堪,趙儀瑄才更堅定了心思,一定要她回到自己身邊來,至少有他護著,絕不會有人敢動她一根頭發絲。

宋皎喜歡他,也對他動了情,這讓太子很是高興。

飄然之際趙儀瑄甚至隱隱覺著,宋皎會因為對他的這份喜歡,從此死心塌地留在他的身旁。

可其實就在聽她念那首《詠桂》的時候,以及他無意中提起“回京”時候她的反應,趙儀瑄知道,沒有那麼簡單。

隻是宋皎沒有明說出來,他就裝作不知道。

直到現在。

“殿下,”宋皎開了口,聲音有點艱澀:“是因為我是女子,才覺著我不該樹於君園嗎?”

趙儀瑄一怔:“當然不是,你比任何人都值得。”

宋皎仿佛笑了笑:“那殿下就是在擔心我的安危。”

太子喉頭動了動,這次他沒有否認:“不錯!”

扔出兩個字後,大概是覺著這兩個字還不夠,趙儀瑄道:“你知道本宮那天說的都是氣話,隻因知道你這趟是自尋死路才那麼說的。而本宮並沒說錯吧?”

深吸一口氣,看著麵前這清瘦的令他心疼的人,太子說道:“你要繼續當這個西南道巡按禦史,可以,你立刻向本宮保證,——你不會再渾身泥水被人用刀抵著命懸一線,不會再獨自一人於危城之中左支右絀,不會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會再船毀於江上人不知所蹤!宋夜光,隻要你能向本宮保證做到這些,天涯海角都放你去!怎麼樣!”

宋皎的唇張了張,又合起來。

“怎麼樣!”趙儀瑄提高了聲音。

“我做不到。”宋皎的聲音很低。

“哼,那不就結了!”趙儀瑄冷笑了聲,拂袖轉身:“隻乖乖地跟本宮回京便是了!”

宋皎看著太子的背影。

無可否認她喜歡這個人,不是因為他是太子,而是因為他……真心對自己好。

連小缺都看得出來的那種好。

趙儀瑄一心想她回京,宋皎並不覺著生氣,因為她知道,太子是在擔心她的安危。

因為喜歡她,所以掛念她,擔心她。

她對此是感激的。

從小到大,雖然程殘陽護著她,豫王曾待她和善,程子勵如同兄長,但生平第一次……

她被一個男人,這樣不計一切地熾烈熱切的喜歡著。

而在太子的身上,她仿佛又能看到很多彆的影子。

諄諄教誨的老師,溫柔維護的兄長。

甚至有時候,她覺著他很幼稚孩子氣,而且是很需要她的。

當然,無可諱言,除了這些之外,他身上還有讓她望而生畏的許多。

比如他那天不動聲色地發付複州的幾位大人,天威難測的,幾許森寒入骨的薄涼。

如果可以選擇,宋皎應該不會選太子這樣的人來“喜歡”。

但他沒有給過她任何選擇,而是強橫地不由分說地衝到她的心裡,並且牢牢地在她心裡占據了一個沒法兒動搖的位子。

趙儀瑄沒有聽見她開口。

他正想回頭瞧瞧宋皎在做什麼,窸窸窣窣,卻是她從身後探臂過來,將他攔腰抱住。

靠在他的背上,宋皎覺著踏實,她從沒跟彆的男人如此親密,也隻有從太子的身上,她才能感受到這種親密。

太子懷疑她又要用美人計,他可是吃過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