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1 / 2)

葉淺月說,璿璣閣如今所謂的已經尋回來的少爺,並非她與陳之奉丟失的孩子。

若此事為真,那麼作為嶽靜茹尋回的孩子,他們可以合法懷疑實際上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目的是為了能夠擁有璿璣閣掌控權的事件。

不過據謝璟深所了解,嶽靜茹找到的陳子清在回來後曾與陳之奉做過滴血認親之類的測試,因為結果為實,所以璿璣閣才會認下這位失散多年的少爺。如今葉淺月卻堅定自己的一番說辭,讓此事又陷入了一種撲朔迷離的狀態之中。

白行歌道:“我們打算到璿璣閣一趟,所以陳子清的事可待我們上山之後再暗中幫你確認。倒是你先前說,自己是被嶽靜茹給害死的事,具體又是如何?”

葉淺月眼簾微垂,神情憂傷道:“外麵謠傳的不假,我原先便一直為了清兒失蹤之事難過多年,在察覺到阿奉的變心之後,我覺得自己的世界似乎在墜落。我一直念著我們多年的感情,對他仍寄予希望,卻在他將嶽靜茹那個女人帶回來的時候被打破。”

“我因此而感到心灰意冷,為從痛苦中脫離,我便主動留下一封請求和離之信,收拾了東西獨自離開璿璣閣。我本想著回去投靠娘家,打算餘生隻把心思放在尋回孩兒之事上,卻不想嶽靜茹知曉了我欲離開的消息,提前買通載我渡江的船夫。江渡過半,一艘載滿被嶽靜茹派遣過來的殺手的船將我攔下,把我殺害後以重石縛於我身,推落江中。”

“如今兩位公子所處之地,便是我屍體沉落之處。她似乎還認識善於神鬼之道的術士,我的靈魂本就無法離開此江,但她為了不讓我能夠輕易從江上尋仇,使人施了術法,將我的魂魄困於這一方地,我能行動的範圍僅有方圓一裡。更多的,卻是去不著了。所以哪怕這些年來她曾多次在江上渡過,我都不能找上她報仇雪恨。”

白行歌聽完她的說法,詢問道:“你死的時候嶽靜茹就在船上?否則,你如何得知那艘船的殺手,就是嶽靜茹派來殺你的?”

“為了不讓此事暴露,她定然不會親自動手。”葉淺月搖了搖頭,“她派來的殺手全都蒙了麵,其實我本也不該知道那些人是受她唆使。但在我氣絕落入江裡之前,無意摘下了那位折磨著我的殺手的麵巾,發現她就是嶽靜茹身邊的貼身侍女。”

“侍女名婉兒,平日裡好安靜的一姑娘,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手段竟如此殘忍。她在璿璣閣裡隻聽從嶽靜茹的命令行事,嶽靜茹沒有吩咐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會做,所以我非常能夠肯定,她和那幫殺手就是嶽靜茹派來的!”

白行歌聽完,隻道:“如此聽來,嶽靜茹的嫌疑確實最大。但聽你一番言論,顯然那個叫做婉兒的姑娘對自家主子也非常忠心,難保她為了除掉你這個阻礙而做出傻事。不過從事情上聽來,與她們二人基本脫不了乾係便是。”

想來,葉淺月如今最大的執念就是要將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尋回。但她兒子已經失蹤十幾年,就連之後的飛月樓都沒能替她把孩子找回,估計此事有些難辦。

短暫的沉默之後,將葉淺月可憐的故事消化完畢的白行歌又問起了鬼船的事,提到鎮民們所見到的剪影是不是她的時候,卻得到了她的否認:“那不是我,我方才提過,並不能離開此地。”

“可從我在你身上觀察到的因果來看,那些死去的人,幾乎都是被你所殺。”

葉淺月麵色有些許慚愧地低下頭:“確實如此,不過事實上,是因為這艘鬼船總會載著好幾個人,從遠處飄到此地。其實我最開始雖含冤而死,但尚有幾分理智殘留,並不想隨意殺害無辜。隻是總有一道聲音在我耳邊誘惑著我,似男似女,我無法分清。他告訴我,這些人都是祭品,隻要我所殺害並奪取的祭品達到了一定的數量,我就能完成心中的念想,可以再次見到我思念多年的孩兒。”

“這樣的利誘讓我失了理智,才會逐漸沉溺在虐殺之中。”說著,她突然將端坐換成了跪地的姿勢,彎腰朝白行歌行了個禮,“多謝公子助我將神智尋回,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公子見諒。”

白行歌伸手將她虛扶起:“夫人不必多禮,我也隻是為了自救和掃除阻止我完成目標的障礙罷了。”

這麼聽來,和鬼船有聯係的鬼靈不僅僅是葉淺月。若不是她的話,還能有誰?

白行歌將長江上所有的水鬼都招來看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將鎮民們引誘過來的始作俑者。他不確定處理好葉淺月的事情後能不能徹底解決鎮民們渡江之事,但隻要她不再隨性殺人,應該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他替葉淺月破解了囚著她的法陣,讓她能夠自由在整座長江上活動,並囑咐她不許再做出害人的損陰德之事,也請她在江上幫忙關注鎮民們的動向,以及引誘和拐走鎮民們上船的那隻鬼。

他在葉淺月身上留下了個印記,若鎮民們或她那裡出了事,她能夠通過那枚印記聯係他。

而葉淺月則在他從廂房離開前,將櫥櫃裡的那個小糖人給了他,那是她兒子失蹤前留下的最後一件物品。當時他們一家三口的繁鬨的都城逛集,陳子清鬨著要買一個小糖人,結果糖人弄好後,他人卻不見了。

葉淺月還告訴了他們一個有關自己孩子的信息:“他後脖子接近後背那裡有一道傷疤,是小時候和他爹一起研究機關時,不小心被利器劃傷的。”

白行歌笑了笑:“好,不過這孩子也未必能夠找著便是。”

從房裡出來,白行歌才驚覺外麵躺了一地屍體,鮮血的味道惹得他有些難受,地板臟兮兮的讓他無從下腳,隻能目光哀怨地看向邊上的謝璟深:“解釋解釋?”

謝璟深頓了頓,把方才有人上船想偷襲他們的事告知,而且他們還是因為知道今日上船的會有包括飛月樓的人才來,完全就像是為了阻止他們渡江到對岸。

白行歌道:“所以此事還不止與鬼靈有關了?”

謝璟深眉頭微鎖:“我猜測,是璿璣閣那裡來的人。”

“我估計也是。”

周圍的濃霧在白行歌和謝璟深離開廂房後消散了些許,鬼船似乎又隨著水流飄蕩了起來,不知去往何處。白行歌看起來倒是挺淡定的,謝璟深回頭看了廂房一眼,發現原本坐在裡麵的葉淺月不知何時消失了。

他原以為葉淺月是離開了,可是好一會兒後,他見到白行歌突然回過頭,朝廂房那裡微微一笑輕聲說了什麼,語氣溫柔又和善,才意識到葉淺月可能還在,但他已經無法再見到她。

謝璟深覺得有些神奇。

隨著船隻的走動,周圍也不斷有清涼的風吹過,謝璟深是在手臂傳來不小心被人輕碰到的感覺,才發現白行歌又下意識朝自己的方向靠了靠,用身上披著的厚鬥篷將自己緊緊裹成了一團毛球。

他的皮膚過白,所以臉上被凍出來的緋紅特彆明顯。

謝璟深想起他身體的事,止住了下意識想避開的動作,沒忍住低聲問:“大國師,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連個蠱都防不住?”

他的聲線是勾人的沉,聽著本該是一種享受的聲音卻因為話裡微微帶刺的字語而少了幾分誘|惑,白行歌鬱悶地說:“我專門對付鬼靈,拿人心沒辦法。再說,我覺得自己在懷疑小衛之後防得挺仔細的,也不知是何時被他下的手。”

他從帶著化成李衛的公儀臨離開李家村後,就沒有與他有過過多的接觸。

謝璟深沒有回話,隻是突然想起在李家村,自己上車時見到李衛朝白行歌伸去的手。他當時認為自己成功阻止了李衛的觸碰,可若那一幕其實並非李衛剛想伸手觸碰白行歌,而是已動手完畢後將手收回的話呢?

想到這一切極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謝璟深的心情又陰沉了不少。

白行歌倒是沒注意他的情緒,隻是視線碰巧在他臉上掃過,多看了幾眼他麵上的死氣後,驚奇道:“說來,你也真是怪異,身上的死氣時重時輕的。”

謝璟深剛輕挑起眉頭表示疑惑,就聽見了白行歌的一聲輕笑:“也不知你最近是不是瞞著我偷偷做了什麼行善積德的好事,死氣與在南橋鎮那會兒相比,又消了些許。”在鎮子裡漲的那點死氣,好像快被壓回去了。

謝璟深沉吟了片刻,然後盯著甲板上一地的屍體,意有所指道:“如果幫你也算是一種功德的話。”

他並沒有將白行歌隨口提的話放在心上,加上他最近確實也沒做什麼,所以隻是抱著調侃的心態回答。反倒是白行歌在聽完他的話後,就快脫口而出的‘那當然’忽然被他卡在了嘴邊,就著謝璟深這句話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白行歌突然想起自己的命格原本就較為特殊,甚至還是天佑之體,從前與他作對的人通通都不能如意。隻是他遇見的幾乎都是對他抱有危害想法的居多,反之,若像謝璟深這種距離鬼門關隻有幾步之遙的人能夠稍微對他好,甚至幫助他躲過一個又一個的命劫,是否也能借此來緩和身上的死氣?

白行歌又想了想,發現前幾次察覺到謝璟深死氣有變化的時候,確實似乎都是他正好順手做了什麼,也算是幫助或保住他的事。他還記得方元也曾半開玩笑說過,搞不好自己身上的天佑之氣能給謝璟深帶來減緩效果。

難道,當真是以這種方式?

白行歌思及此,神情有片刻的空白。

若真是如此,那他……想省靈力來為謝璟深達到最好的續命效果,就得更加頻繁與他在一起才行了?

離他最開始所希望的目的似乎越差越遠。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並想著這個也隻是自己的推測,之後有機會再測試一番,或許一切都隻是巧合,謝璟深死氣的緩解其實另有其因。

白行歌麵不改色地將這個猜測藏在心底,船隻在無人操縱的情況下又行駛了好一會兒後,周圍的迷霧才徹底散去。同一時間,他們回到的並不是最開始上船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小鎮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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