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百一十九章(1 / 2)

幾乎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 白行歌就不僅知道了謝璟深的去向,甚至還知道他會回去靖國皇宮的原因。

或許外麵現在正傳得沸沸揚揚,說當年逃走的皇子最終還是抵不住權勢與財富的誘惑,回到了那為他們皇室之人精心打造的, 鑲金又包銀的牢籠。

可白行歌心裡清楚, 當初謝璟深從容若耶口中聽見容晟說要把他找回皇宮時, 臉上的表情有多麼厭惡與嘲諷。他甚至馬上就看穿了容晟這麼做的心思,披著虛假的麵具偽裝出和善又後悔, 甚至是疼惜的模樣,實則想利用他,以權勢再次將他束縛起來,成為自己的工具。

如果一切順利,往後他甚至還很可能被容晟安排什麼亂七八糟的婚姻,生二三四五個小皇子——

白行歌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性脾氣就要炸裂, 但他其實更明白, 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為何謝璟深明知那是個坑, 卻依然跳了進去。

他站在二樓的圍欄邊, 聽著底下人討論得越發激烈的聲音, 他臉上的麵色卻越發蒼白,放在欄杆上的手越抓越緊, 像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麼。

半響, 他閉了閉眼睛。

謝璟深果然知道了, 知道他轉移了他身上死咒的事。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白行歌回想離開璃國之後的種種事跡, 意識到自己是有多天真和單純,才會沒想到謝璟深那陣子表現出來的違和之處,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大概是謝璟深每次與他在一起的那些習慣,讓他忘了隻要這個人想把自己想法和打算藏起, 確實能隱忍到最後一刻。

意識到這件事的第一時間,白行歌自然是生氣的。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他並沒有資格去氣謝璟深,因為是他自己先什麼也不說默默把死咒轉移到自己身上。

顯然謝璟深也是生氣的,白行歌甚至在懷疑回程路上謝璟深的那些沉默,最初可能是思緒不斷在爆發或者不爆發邊緣遊走。他還覺得,謝璟深這種和他相似的套路,實際上就是在報複他的一意孤行。

白行歌和謝璟深相處的時候不少,最是清楚到他究竟有多麼厭惡皇宮裡那種令人窒息的氣氛。

“靖國的話……應該不比朔國小吧?感覺

靖國朝廷的權勢,還是挺大的,聽說那裡的江湖門派大部分都不像朔國這裡,敢明目張膽與皇室作對。”

聽說了容若耶拋給謝璟深的大消息,白行歌有試著詢問過謝璟深的想法,“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即使回宮應該也不會真的讓容晟有機會徹底掌控你。以你的能力,最後想反將他一軍,把這天下收入囊中應該有機會,我可是見過你身上近似於帝王之氣的人,對你有絕對的信心。”笑了笑,他又用著戲謔的語氣問,“皇帝哎,你就不心動?”

白行歌見過的人不多,但光是皇宮裡那些就足夠他認識大半的人心險惡。就拿他遇見的大部分人來說,沒有一個人會不喜歡權勢與財富,哪怕那些最開始可能沒什麼大誌向的,一旦嘗試到這些東西的美好,信念多少都會開始有所動搖。

謝璟深從前可是名正言順的皇子,甚至還曾經差一點就被扶為皇太子的皇室繼承人,可卻因為江湖術士的滿嘴胡話必須背井離鄉,獨自一人帶著年幼的穆昭陽過苦日子,他真的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不得不說謝璟深就是天生的統領著,要站在高處的男人。如今他憑著自己的能耐,又在江湖中拚出了強大的地位,甚至獲得柳清葉的認可接管了□□教,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也算是走到‘頂點’了。他也嘗到了所有人都畏懼自己聽命於自己的感覺,難道就不曾動過想要重奪靖國的念頭?

謝璟深當時沉默了許久才回答他:“你說得對,尤其是對一個控製欲頗為強大的人而言,在嘗過權勢的滋味後,想得到的會越來越多。”

“可我比較貪心,我在掌握大權的情況下,還奢望著自由。”

謝璟深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漫不經心,就像這天下都不過是他的一盤棋,而他是握著棋子的人:“誠然進入皇宮,我成了皇帝,便是萬人之上的存在。雖說皇帝也不是不能離開皇宮,可大部分的時候隻能待在那死氣沉沉的地方,這和折斷渴望飛翔的老鷹的翅膀,有何區彆?”

“不瞞你說,當初帶著昭陽離宮,雖然很冒險也很辛苦,但心情卻是無比激動。”白行歌難得從謝璟深暗沉的眼睛裡見到一絲光彩,他當真是發自內心

說,“那是我初次感受到我自己的呼吸。”

皇宮裡的規規矩矩太多,而且謝璟深天生聰明,從小就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彆人的情緒波動,所以在宮裡的那會兒就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不如表麵看起來那麼和諧美好。他一開始並不明白,為何在父皇麵前會對他很和善的哥哥姐姐,還有其他妃嬪,在人後卻會惡言相向,給他臉色。

待稍微再大一些之後他明白了,隻覺得越發窒息。

謝璟深在小小年紀就知道了皇宮裡的妃子們隻有依靠各種方式獲得父皇的寵愛才能過上好日子,也猜測到了他母妃將來會麵臨什麼樣的結局。

皇帝的恩寵可以給你至高無上的榮耀,也能是將你推落地獄的刀刃。

小小謝璟深在意識到這些事情的那一刻開始,整座皇宮在他眼裡就失去了色彩,所有的待遇都變得讓人窒息。他發現他並不喜歡皇宮裡的生活,所有的親情都不過是鋪在利益之上的假象。

“季君延對你那麼好,你根本就沒有爭權奪位的困擾,隻需要好好待在宮中當個受寵的吉祥物,是多少人希望擁有的待遇。那我問你,你為何還要從他身邊逃走?”謝璟深朝他問道。

白行歌想也不想,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我不喜歡。”

謝璟深見他又開始有小情緒,手癢地捏上他的臉頰,“那我們可真是天生一對,都不喜歡彆人喜歡的東西,向往的都一樣。”

再然後,謝璟深就順勢抓著的親了一通,親得特彆露骨特彆少兒不宜,然後趁著白行歌喘氣的時候又問他:“謝璟深和容天璟,你更喜歡哪一個?”

白行歌聽出來了謝璟深話裡的意思。

一個是擁有皇族身份的高貴皇子,另一個則同樣很強大,但終究不具備徹底掌控這天下的身份,再怎麼厲害也隻是一個普通人。隻要皇宮裡的那個人一聲令下,他隨時可以變成一個通緝犯,被滿城人追捕。

這樣的兩個身份,白行歌更喜歡哪個?

白行歌並不認為謝璟深是在試探他或什麼,就像真的隻是單純在詢問他的喜好和意見。白行歌當下甚至覺得,如果他回答的是容天璟,謝璟深就會毫不猶豫去改變計劃,真的把那個皇位搶過來玩一玩。

“謝璟深和容天璟?確實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白行歌故作疑惑,假裝真的陷入沉思,看得謝璟深的表情越發暗沉後,才輕笑著回答,“這倆不都是一個人嗎?”

“我隻喜歡那個能夠全心全意對我好,理解我最喜歡的是什麼並且能夠滿足我的那一個。”

謝璟深也好,容天璟也罷,倘若白行歌是會在乎那點榮華富貴和權勢地位的人,就不會想方設法離開季君延了。

他和謝璟深的理念相似,兩個人喜歡與向往的東西都一樣,謝璟深又怎麼會不明白?

“好,馬上就能滿足你。”謝璟深低笑了一聲,用了另一種方式讓白行歌滿足得到後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白行歌坐在房裡回想著和謝璟深之前的對話,又思索著他之前反常的一些行為,隻覺得有些後悔沒有早點將這兩件事連接在一起。可是他覺得自己和白雲璽應該隱瞞得很仔細,謝璟深究竟是怎麼發現的?

一看到擺在床邊的那個黃色小玉瓶,白行歌又有些心氣不順。

竟然還偷偷幫他把合歡毒給解了!

白行歌咬了咬牙,很有小情緒。

穆昭陽在沒多久之後也回來了,臉色特彆難看,驚呆了所有人。聽和他一起出去的護衛們說,他先前情緒一直都還好,是在處理完事情,悠閒回來的路上才開始反常,甚至還讓他們加快回來的速度,好像著急著想處理什麼。

穆昭陽一直都是□□教和飛月樓成員們眼中小太陽般的存在,所有在謝璟深麵前無法商量的事情,都可以找他談,指不定還能爭取到一絲機會。就算不能,他也不會像謝璟深那樣給人如此大的壓力。

然而生氣起來的穆昭陽,那脾氣也氣壓,也是眾人扛不住的。

白行歌和白雲璽在知道了謝璟深的作為後,就在教中等候穆昭陽回來。他的速度和他們想的一樣快,回來之後二話不說直接來到白行歌房間,坐在桌邊沉默了很久。

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不斷一直給自己添茶灌茶,像是想借此來消火。

穆昭陽握著茶杯的手一直在抖,白行歌覺得他應該是氣的。

“我哥他……是怎麼回事?”許久之後,穆昭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無措地問

道。

白行歌麵色平靜地將事情緣由告訴了他,就是他替謝璟深轉移死咒爭取時間,然後不知怎麼被他發現,最後打算直接用能夠在短時間內接觸靖國皇室的方法,想幫他們把聖蓮其餘的碎片給拿到手。

穆昭陽聽完之後更沉默了,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怪不了他哥,更加怪不得白行歌,因為他可是為了救他哥哥,不怕死地想暗搓搓把死咒扛下來的人。隻是中途除了意外,被他精明的哥哥給發現了罷,才會鬨出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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