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的羅素翻了個白眼,看樣子亞瑟以為,每一個撲克牌鏈接的靈魂都是死而複活的人…
阿布拉莫搖了搖頭,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我還活著,我很慶幸,但是薇拉死了。”
亞瑟知道自己想錯了,又問:“那你,你是什麼感覺?剛剛念完詩以後?”
阿布拉莫點頭,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欣喜,仿佛磕了興奮劑一般,道:“我感覺,我感覺我靈魂裡缺失的那一部分被找尋到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圓滿,那些曾經困擾我的東西,煩惱,焦躁,莫名的抑鬱,統統消失了。我看到了我的父親,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喝酒,心臟病,坐在沙發上,死了。”
“你想到了你父親?”亞瑟道,心想看樣子真把我當爹了。
“是的,是的……”阿布拉莫握著方向盤,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固。
記憶在腦海中波濤洶湧,他像一個船長指揮著船隻在海浪裡航行,躲避暗礁和狂風,希望到達彼岸。但彼岸到底在哪裡?暴雨遮蔽了視線,直到有一縷陽光照進來,烏雲才逐漸散去。
“剛才是誰要殺你?”後座的羅素聽不下去兩人廢話,問道,這是他最關心的。
阿布拉莫的思考被打斷,道:“我不知道,但我猜…不太可能是吉根迪或者馬西諾,有可能是…我需要去驗證一下。還有,我現在要去接我的女兒,回趟家,確保家人的安全。等一起處理妥當,我會將一切坦白,到時請允許你收下我無限的忠誠。”
說著,阿布拉莫從儲物箱拿出便簽和筆,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給亞瑟,“這是我的尋呼機號碼,如果需要可以聯絡,最好用公共電話,我會用公共電話回複你。”阿布拉莫擔心被警察監聽,所以非常的小心謹慎,隻用傳呼機和公共電話和其他人聯絡。
亞瑟接過便簽,拍了拍阿布拉莫的肩膀,道:“我現在也要去解決我的問題,解決完了以後,我們再見。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船長。”亞瑟意識到,如果羅素是保護他安全的盾牌,那阿布拉莫就是他開疆拓土的利劍,在得到阿布忠誠的這一刻起,他在紐約和美國征伐的路途就開始了。
兩人下車離開,阿布拉莫與之道彆,他心中感到無比的澄明。
周圍已經警笛聲大作,警察將紅牆公寓四周用警戒線圍了起來,他們總是姍姍來遲。阿布拉莫和羅素的車從公寓前經過,沒有引起任何注意,接著在一個路口分道揚鑣。
阿布拉莫把車開到了母親家門口,下車時他拿出毛巾,把手上的血跡擦拭乾淨。車上的血衣和其他衣物他準備找個地方把它們燒掉。走到門前,阿布拉莫敲了敲門,又傳來母親的聲音,“是誰?”
“媽,是我,盧卡!”
“今天這麼快…等一下!”
等了約莫有一分鐘,老太太把門打開,上下打量一番,怪聲怪氣道:“嗷,你又乾什麼去了?怎麼還換了身衣服?掉進臭水溝裡了嗎?”
阿布拉莫沒有理會母親的譏諷,道:“寶拉呢?我忙完了,準備帶她回去。”
老太太擺了擺手,道:“你什麼時候變成快槍手了”,接著轉過身朝屋裡喊,“寶拉!寶拉!小寶貝,你爸爸來了,他急著要帶你走了,都不願意讓你在我這裡多待一會兒。”
“等一會兒~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下來!”樓上傳來寶拉的聲音,讓阿布拉莫等一會兒。
阿布拉莫就這麼和母親在門口對站著,老太太完全沒有請兒子進來坐一坐的意思。
阿布拉莫看著年邁的母親,青春的容顏在她的臉上早已消散不見,隻留下醜陋縱橫的皺紋和那雙狼一樣的眼睛,拋開母親的身份看待她,簡直就是一個老巫婆。
阿布拉莫扶著門框,突然問道:“媽,爸爸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
老太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嚇了一下,眼皮子一跳,皺眉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你知道的,酗酒,心臟病。”
阿布拉莫盯著老太太,老太太的眼神莫名有些閃爍,她感覺今天的兒子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他身上的那身衣服,從來沒見他穿過,因為那是薇拉給他買的,他不在家人麵前穿。所以有一種陌生感。
“媽,我記得那天,爸爸是不是感冒了,你給他吃了什麼藥?”
記憶中籠罩著的烏雲在一點點散開,金色的陽光照進的部分越來越多,彼岸就在眼前。
聽到兒子的話,老太太連連搖頭,她顫抖著搖手道:“我不記得了,那麼多年了我還能記得什麼?你爸爸死了以後我一直寡居,我把你和姐姐拉扯大,我同時打三份工!我供你和她上學,把你們養大成人,看著你們成家立業,現在隻剩我一個孤老婆子了,你開始提起你的爸爸。那個水手,酒鬼!是誰養大了你,是誰?”
這時,傳來了咚咚咚的下樓聲,寶拉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跑了過來。她看到爸爸和奶奶在說些什麼,上前細聲道:“怎麼了爸爸,奶奶你為什麼不讓爸爸進來?”
老太太還擠出幾滴眼淚,她拭了拭眼角,上前抱住寶拉,“我的小寶貝,你爸爸他不想進來,他忙,一刻都不得閒,讓他進來是浪費他的時間。”
阿布拉莫讓寶拉自己先去車上,留下他和母親。看到寶拉上車後,阿布拉莫用同樣狼一般的眼睛盯著母親,湊近用低沉的嗓音道:“媽,在爸爸死了以後,我活的像一個行屍走肉,你沒有儘到一個妻子和母親應儘的責任,我知道爸是為什麼而酗酒。今天我重生了,我不會追究過去的事,但我也不會再來看你了,寶拉也是。再見,媽。”
老太太聽著兒子冷冰冰的話語,手指緊緊攥著門框,從喉嚨裡擠出尖利的聲音,道:“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就是個豬狗不如的雜種,雜種!”接著,砰的一下關上了門,沒有了聲息。
阿布拉莫在門口佇立了一回兒,才回到車上,寶拉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問道:“怎麼了爸爸?”
阿布拉莫微微笑了笑,道:“和奶奶道彆,祝她身體健康,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