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天晚上在托尼的彆墅裡見過她,她親眼看到小女孩在拉裡耳邊說了句話,老拉裡就衝出屋子跳進遊泳池裡淹死了。為此弗洛一連幾天都在做噩夢,她猶豫自己該不該做亞瑟介紹的這份工作——來羅素這裡幫忙照顧這個小女孩。最後對金錢的渴望還是戰勝了心頭的恐懼,可看到這一幕她又動搖了起來。
一旁的羅素把手裡的運動包放下,走到小女孩跟前把她抱起來放到沙發上,接著把幾隻死老鼠扔進廚房的垃圾桶,用黑色塑料袋包裹好扔在了門口。他見弗洛還愣在原地,道:“乾活吧,我會給你錢,和在托尼那裡時一樣。打掃一下,做頓飯,你就可以回家去。”
說著,羅素從運動包裡拿出一卷鈔票直接扔給弗洛,“這是預付款,你先拿著。”
弗洛接過鈔票裝進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拿到錢的她心裡安定很多,開始著手打掃羅素的公寓。小女孩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跟著羅素一起住以後,小女孩從沒有說過話。羅素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兩人在一起有多麼寂靜可想而知。
地上散落的羽絨被掃進了垃圾箱,淩亂的物件都被弗洛歸類、整理好,沾滿灰塵的空花瓶被擦乾淨放回原位,隻有牆上的塗鴉暫時無法清理掉。羅素家裡的布置非常簡單,客廳一張沙發一張地毯,一張桌子兩張凳子加一個大酒櫃,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唯一大件的家用電器是角落裡的電扇。臥室裡連床都沒有,就一張席夢思床墊,一個簡易衣櫃,以及一個巨大的保險櫃。
收拾整潔後,弗洛覺得這個家裡什麼都缺,比如小女孩根本就沒有床,問羅素小女孩兒睡在哪兒,羅素說她就睡在沙發上。弗洛忙說睡沙發對孩子的身體發育不好,應該給她買一張兒童床。羅素點了點頭,說會去買的。
收拾的差不多了,弗洛決定下樓到附近的商店買些菜和日用品,給這間簡陋的公寓增添點生氣並準備做晚飯。弗洛穿好鞋,拿了購物袋準備出門,小女孩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弗洛跟前,仰麵望著弗洛,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仿佛在說話。她想弗洛帶她一起出去。
弗洛望了望羅素,羅素點頭同意弗洛帶小女孩一起去買菜,《育兒手冊》上說,讓孩子陪家長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有助於他理解這個社會,未來能更好的融入。買菜應該算社會活動的吧。小女孩這段時間除了總會弄死家裡的老鼠,破壞一下家具外,倒是沒惹什麼大麻煩。
於是,弗洛輕輕拉起小女孩的手一起出了門。女人天生具備的母性消除了弗洛身上的恐懼,可愛的小女孩讓她想起了自己在墨西哥夭折的女兒,她死於灰質脊髓炎。小女孩兒的手有些冷,弗洛握緊了一些,帶著她小心翼翼地從樓梯下來。
小女孩兒個子矮,一步隻能下一個台階。弗洛一邊牽著小女孩兒,一邊問:“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並不搭理,隻是專心地下樓梯。弗洛剛剛問過羅素,羅素也不知道女孩的名字。說什麼她也不回答,但她又不是聾啞人,真是奇怪。
“要不,我就叫你安娜吧?我曾經有個女兒就叫安娜。這是個簡單又好聽的名字。”
小女孩兒望向弗洛,點了點頭,弗洛笑了起來,看樣子她同意了,以後就叫她安娜。
兩人慢慢走到了一樓,這時,一條黑黃相間的大羅納威犬突然竄了出來,衝著弗洛一陣猛吠。弗洛被嚇了一大跳,手裡的購物袋都落到了地上,但她先護住了安娜。
不遠處有個腆著肚子的中年白人看著這邊在竊笑,他手裡攥著狗繩,正是狗主人。他見到自己的狗把女人嚇得驚叫連連,顯然很有成就感,還朝這邊大喊,“乖寶貝兒,乖寶貝兒!沒事的,它不咬人,隻是愛叫兩聲而已,不用害怕。”
可他齜牙咧嘴的樣子,口水直往下流,相當可怕。安娜躲在弗洛身後,臉上卻無懼色,她不顧弗洛的驚呼,上前走到這隻羅納威犬跟前,伸手在它的腦袋上摸了摸。原本狂吠的狗竟平靜了下來,接著蹲在小女孩兒跟前,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狗主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自家的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了?這家夥是附近生肉廠的老板,一向喜歡用大狗嚇唬女人、小孩取樂。
弗洛也非常驚訝,安娜一言不發就把這狂暴的猛犬給馴服了。安娜背對著弗洛,嘴唇突然動了幾下,朝著這條羅納威犬嚅囁了什麼,羅納威棕黑色的眼睛緊緊凝視著小女孩的嘴唇。嘴唇一停,羅納威犬突然轉身朝著馬路飛奔而去,一輛汽車正好經過,“砰”的一聲響,車和狗撞在了一起。這條威猛的羅納威犬就倒在血泊中,被活活撞死了。
狗主人見到這一幕,立刻衝向馬路,抱著死去的羅納威狗發瘋一樣吼了起來。他衝到汽車駕駛室前,把撞死狗的司機給揪了出來,兩人在馬路中間爭吵了起來。而安娜拉住弗洛的手搖了搖,示意快點離開,該去商場買菜了。驚訝的弗洛平複了一下心情,她也不想卷入這種衝突中,便領著安娜快速走開了。
走了沒多久,傳來“呯呯”兩聲槍響,弗洛忙回頭看去,馬路上的人群已經散開,司機上車快速逃離,隻留下那個狗主人和他那條羅納威犬的屍體躺在血泊中。又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了警笛的“嗚嗚”聲,悠長而淒厲。
弗洛低頭看了看安娜,下意識地想把手從她的小手裡抽走,卻發現被緊緊攥住,怎麼也抽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