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4月下旬,一場春雨落在紐約市內。
雨絲不緊不慢的從陰沉沉的天空飄落下來,沒到夏天,雨水還沒有那麼暴躁,帶著一絲溫柔。紐約街頭的行人有的撐起了五顏六色的傘,有些乾脆不打傘,任憑雨水把頭發和帽子打濕。
夜幕層層地籠罩下來,但黑暗並沒有徹底降臨。小意大利區道路兩旁的霓虹都被點亮,落下的雨水在地麵形成一個個小水坑,映照著霓虹,借著光讓自己也變得五顏六色。到了明天雨一停,太陽一照,它們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地的泥灰。
盧西亞諾餐廳營業到晚上九點,一過八點,餐廳的客人就很少了。亞瑟穿著油膩膩的廚師服,坐在餐廳門口的小圓桌前抽煙。他還記得一個月前自己剛到這裡的第一天,就是一個陰沉沉的下雨天。雨比今天要大,要猛烈。
時間過的既快又慢,一個月的時間亞瑟做了不少事,但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他還是繼續在盧西亞諾餐廳當幫廚,他已經開始會做菜了。每天生活的主要內容就是在餐廳工作,下班後和自己的小女友鬼混,偶爾去酒吧或者賭場玩兩把,活脫脫一個胸無大誌的浪蕩青年。
但同時,他又在暗地裡通過羅素、蒙托洛以及阿布拉莫,默默操控著一股龐大的地下力量,指揮它們朝一個從未去往的方向前行。但這股力量具體究竟去往何方,亞瑟自己也不知道。至於新得到的那四張牌,到現在一個可疑目標都沒有發現。
時間到了八點半,店長施密特從店裡出來,好聲好氣地對亞瑟道:“亞瑟,把門口的傘和桌椅收拾一下,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要打烊了。今天你沒有早走,所以麻煩你一下了…當然,你可以先抽煙,抽完我和你一起來收拾。”
施密特說話小心翼翼,他額頭的傷已經好了,留了一道不太明顯的粉色疤痕。
亞瑟那一砸讓他頭破血流,玻璃碎片紮進了傷口中,去醫院挑了好一會兒,還縫了幾針。施密特氣急敗壞地打電話給蒙托洛,本以為可以把亞瑟搞定,未曾想遭到了蒙托洛的痛罵。蒙托洛晚上親自去了施密特家中,一方麵慰問施密特,另一方麵又警告施密特,“如果你再找亞瑟的麻煩,我會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受到警告的施密特徹底懂了,亞瑟是他惹不起的人,和托尼在不在完全沒有關係。從此以後,施密特對亞瑟便畢恭畢敬,把工資、獎金都發齊,他想工作就工作,想請假就請假。
聽到施密特恭敬的使喚,亞瑟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扔進了水坑中。水坑泛起一陣漣漪,接著“滋啦”一聲,煙頭熄滅。等他把外麵的餐桌、傘具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輛凱迪拉克緩緩停在了餐廳門口。
這是一輛93年新出品的凱迪拉克弗利特伍德,它正好停在了亞瑟身前,後車窗落下,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正盯著亞瑟。他朝亞瑟伸了伸指頭,示意亞瑟過來。亞瑟走上前,這人問道:“有火嗎?”
亞瑟點頭,從油膩膩的上衣口袋裡掏出個一次性打火機,眼鏡男從懷裡掏出一根粗大的雪茄叼在嘴裡。亞瑟注意到,他右邊的門牙缺了一塊,看起來有點可笑。
“啪嚓!”
亞瑟打著了火,火苗對著眼鏡男從窗口伸出來的雪茄煙,眼鏡男用力嘬了幾口,屢屢的青煙從那個缺了口的門牙飄出來。雪茄被點著了,眼鏡男閉上眼深吸了一口,臉上是享受的表情。隨後他睜開眼看著亞瑟,道:“謝謝,忘了帶火,一路上把我憋壞了。”
又抽了一口,眼鏡男從車上下來,他穿著淡藍色的上衣,棕色的西褲,腳上是黑白兩色的花哨皮鞋。他個子不高,留著短發,相貌普通,但身上有一股懾人的氣質。站在亞瑟身旁,他將自己的眼鏡摘掉,放進上衣的口袋中,問亞瑟:“盧西亞諾家的人來了嗎?”
亞瑟不認識這個男人,但他聽羅素說,幾個家族今天要在餐廳開會。亞瑟見過吉根迪和馬西諾,這個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甘多菲爾家族的黨魁,傑奇-甘多菲爾了。
“沒有,蒙托洛說他九點後會到。”亞瑟回道,他躬身伏腰,一副小馬仔的樣子。
這個來時戴著眼鏡的男人的確是傑奇-甘多菲爾,聽了亞瑟的回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亞瑟一眼,道:“任何時候都要早到,遲到是最難以容忍的。還有,你對我說謊了,盧西亞諾家的人一直都在,不是嗎?”
說著,傑奇把雪茄送進嘴裡咬住,“叮鈴”一聲推門進到了餐廳中。
亞瑟望著他進去的背影,慢慢挺直腰杆,朝地上啐了一口,心想原來他知道我的身份,早知道就不裝了。
……
一個小時後,盧西亞諾餐廳關門,廚師、招待、店長都下班回家。玻璃窗的簾子都被拉下了下來,燈被熄滅。在角落的圓桌前,六個人團團圍坐,紐約黑手黨五大家族的首領就在這裡聚齊了。傑奇,馬西諾,吉根迪,蒙托洛,以及費爾南多家族的老頭子,尼諾-費爾南多。而第六個人,就是目前澤西地區的老大,盧卡-阿布拉莫。
可以說,紐約地區最有勢力的意大利幫派人士齊聚於此,將所有人召集到這裡的不是彆人,正是傑奇-甘多菲爾。他坐在桌前,細心地切著麵前的小牛排,將牛肉切成一條條規整的細塊,再淋上鮮美的蘑菇汁,搭配一點迷迭香,小心地叉起送入口中。每吃幾塊,他會喝一點勃艮第紅酒,讓酒香和肉香在口腔中徹底的混合、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