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想要推脫,但他怎麼拗得過傑奇,伍德領著亞瑟去了馬修的車旁,打開車門把亞瑟塞進了後座。伍德坐到副駕駛位上,回頭詢問亞瑟,“嘿小子,你家住在哪兒?”
“小意大利。”
“小意大利,你是哪個家族的人?”
“盧西亞諾。”
“哦…盧西亞諾,你姓盧西亞諾?”
“是的,不過我不為家族做事,我隻是一個廚子。”
伍德點點頭,沒有再多問,對於傑奇為什麼對一個廚子這麼關心,伍德沒有興趣知道。傑奇身上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去了,如果你想每件都搞清楚,那你可能需要九條命去消耗。
車裡陷入了沉默,馬修發動汽車,朝著華盛頓大橋的方向駛去。他打開車上的收音機,尼克斯和公牛的比賽進行到第四節,上半場落後10分的尼克斯在下半場用他們絞肉機一般的防守展開反擊,在第三節他們和公牛持平,到了第四節展開絕地反擊。
“斯塔克斯在罰球線的一個跳投……命中!造成了帕克森的犯規!帕特裡克-尤因吸引了包夾防守,斯特克斯抓住機會投進了這個關鍵的進球。約翰-帕克森的手稍稍碰到了斯塔克斯,一點點,隻是一點點……”
隨著斯塔克斯命中一個2+1得手,紐約的反擊勢頭越發猛烈,公牛有些頂不住的感覺。
三個人都全神貫注聽著電台的解說,馬修時不時看著路,他已經開到了林肯公園附近,離華盛頓大橋還有一段距離。道路兩旁植滿了古老的鋅樹,這些樹木多種植於30年代以前,在大蕭條以後就沒有人再種這種樹了,因為它的落葉實在太多。並且它們從南方被移植過來的一個原因是它們的木料非常適合用作鐵軌枕木,可如今美國人已經不再延展他們的鐵路了。
鋅樹的樹枝非常散亂,月亮躲在枝杈的後麵隻露出一個模糊的光暈,一陣風吹過,有雲彩遮擋住了月亮。道路兩旁本是有路燈的,在月光被遮住後,路燈似乎也隨之消失了。馬修心中覺得奇怪,這條路他開過很多次,為什麼沒了路燈,為什麼會變得這麼黑?
車燈成為了唯一的指引,兩道長長的光筒和黑暗做著抵抗,仿佛牽引著車輛在黑暗的泥濘中爬行。開了好一會兒,馬修發覺有些不對,前麵應該要右拐了,為什麼還沒有到?汽車突然一個顛簸,好像磕到了什麼東西,伍德腦袋撞到了窗玻璃上,他捂著頭喝罵了一聲。這家夥不係安全帶。
馬修看了看後視鏡,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到,到底壓到什麼了?
等他回過神往前看,猛然發現車燈照到了幾棵樹,前麵沒有路了!
馬修急忙一個緊急刹車,但車還是撞在了樹上,沒有係安全帶的伍德腦袋撞在了擋風玻璃上,玻璃被撞出了裂紋,安全氣囊頂住他的身子,讓他沒受到更大的傷害。馬修同樣撞在了安全氣囊上,他係了安全帶,覺得身體都要散架,腦袋更是昏昏沉沉。
他解開安全帶,朝後看了一眼,後座竟空空如也。
亞瑟呢?亞瑟到哪裡去了?
他連忙打開車門,四下望去,竟都是黑黢黢的一片。車前沒有路,車後沒有燈,天空中連月亮都沒有。黑暗帶來恐懼,一下包裹住了馬修,他跑下車,朝著車後方跑去,他想去看看,自己到底壓到了什麼?他跑得氣喘籲籲,一如他多年來走過的路,每一步都無比的艱難和痛苦。
但心中有東西在支持著他,支持他跑下去,走下去,甚至爬下去。
“呃!”
馬修驚叫一聲,他被什麼東西給絆倒了,在地上重重摔了一跤。他艱難起身,來到那個東西跟前,它軟軟的,好像是一個人。馬修靠近,此時有光照了過來,似乎是月光,他看清了是什麼東西絆倒了他,是一具屍體,一具女屍,一具馬修認得的女屍。
“瑪莎,瑪莎…”馬修看到這具屍體,眼淚湧了出來,這是他的妹妹瑪莎,8年前被毒販引誘,大量吸食毒品意外死亡的妹妹瑪莎。他上前抱起妹妹的屍體,輕輕撫了撫她的臉,她還那麼年輕,他們曾一起離開貧窮無趣的內布拉斯加來到紐約,馬修相信他們會有美麗的未來,可是她就這樣被毒品給毀了。就算她不死,也會被毒品控製,不得不去出賣肉體,最終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馬修是個單純、執拗的青年,從此他決定,要消滅這個城市的毒販,哪怕這個目標永遠也無法達成,他也願意用一生去和他們戰鬥。
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純白無瑕的光,是月光嗎?
馬修抬起頭,望向天空,卻看到一隻無比巨大的眼睛,也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