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大人們不注意,亞瑟離開了彆墅,從波光粼粼的遊泳池和四照花樹旁經過,從大門出來,沿著黑漆漆的路朝紐約方向走去。或許有人注意到他了,但沒有人阻攔,讓他走吧,沒有在意他。
除了多蘿西。
她跟在亞瑟後麵出來了,她穿了一件粉藍色的外套,背著手在亞瑟身邊轉來轉去,不時攔住他的去路。亞瑟低著頭不去看她,繞過她,繼續悶頭往前走。多蘿西一直跟著他,時不時低下頭湊近亞瑟,借著微弱的光看看他的臉色,“你哭了?你竟然哭了?哈哈,為什麼不揍那家夥?真沒出息……你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哭,你應該打他,狠狠的打他,打他的鼻子!……你這個小小氣鬼,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多蘿西聒噪極了,她總是這樣嘰嘰喳喳的,她很受父親托尼的寵愛,總是坐在爸爸的腿上驕傲的像個公主。不過她隻有亞瑟一個兄弟,兩人的關係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亞瑟有時討厭她,討厭她尖酸刻薄的嘴;有時候又喜歡她,比如他離開彆墅,隻有她一個人追了出來。當然,如果她是為了嘲笑自己的,那亞瑟就不想喜歡她了。
兩人一路不知走了多遠,已經聽不到彆墅裡傳來的歡笑聲,周圍也沒有光,隻有月亮掛在天上照亮了前路。亞瑟越走越慢,他隻是一時生氣走了出來,他不認識回家的路。況且從這裡到曼哈頓幾十公裡,還要穿越布魯克林,怕是要天亮才能到家。
天上,一片雲遮住了月亮,月光也不見了,寒冷和黑暗籠罩了姐弟倆。多蘿西沒有剛剛那麼聒噪了,她拉了拉亞瑟,道:“亞瑟,我們回去吧,我會讓爸爸給你買一個新的希曼大帝的。”
亞瑟動搖了,但他還是氣不過,小小的自尊心讓他不肯回頭,但繼續往前走?前麵一片黑暗,已經看不見路麵,隻是影影綽綽的有一些樹木的影子。是樹木嗎?那些在微微搖曳的東西,他仿佛看到了一點光,一個黃色的光點,搖搖晃晃朝著這邊飄來。是汽車嗎?應該是汽車。還是螢火蟲?不對,現在是冬天,怎麼會有螢火蟲。
多蘿西也看到了那點光,問亞瑟那是什麼,亞瑟說可能是汽車,多蘿西說汽車的車燈不是這樣的。再說平安夜,誰這個時候在路上開車,我們回去吧。多蘿西拉著亞瑟往回走,兩人往回走,多蘿西不時回頭,卻看到光點在迅速的靠近,並且不止一個,是一排!它們的速度如此之快,已經要追上兩人了。
“躺下,快躺下!把眼睛閉上!”多蘿西拉著亞瑟,突然讓他躺下。於是亞瑟便跟著多蘿西躺在了地麵上,冬天那冷冰冰的地麵,和彆墅裡暖烘烘的地板截然不同。但亞瑟寧願躺在冷冰冰的地麵上,也不想被人壓在暖烘烘的地板上。多蘿西就躺在旁邊,用胳膊摟著他,他能聞到姐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是少女的香味。亞瑟沒由來的一陣臉紅,他覺得麵孔發燒,幸好黑暗把一切都隱去了。
這時,他感覺有人從身邊經過,耳邊傳來喃喃的低語,不知來自何方,仿佛來自於黑暗的深淵,又像來自遙遠的天邊。他趴在地上,禁不住偷偷睜開眼,朝上看了一眼,卻看到一盞盞燭火懸空漂浮著,有序的排成一排,朝著前方忽慢忽快地飄動前進著。他細看一盞燭火,在光圈中,似乎藏了一張人臉!
人臉也注意到了亞瑟,斜眼朝下,瞪了他一眼。亞瑟連忙將眼睛閉上,把頭緊緊埋在多蘿西的臂彎裡,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這場夢醒來,要等到10年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