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舊金山的工作……”
“辭了,還有,我昨天剛剛離婚,我已經沒法回舊金山了。”多蘿西又彈了彈煙灰,淡淡地道。
多蘿西大學畢業後留在了舊金山,換過三次工作,和大學時的男友結了婚,貸款買了房子。結婚後流過兩次產,一直沒有孩子。丈夫出軌過兩次,她原諒了兩次,第三次的時候,她不準備原諒,選擇結束這段婚姻。正好父親失蹤的消息傳來,她終於可以回去了。
亞瑟也喝完了杯中的咖啡,事情似乎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他起身到廚房又給自己衝了一杯,腦子裡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本以為多蘿西過來,把房子一賣,拿錢回舊金山,從此就和盧西亞諾家族沒了乾係。再過幾年她想要繼承托尼的財產,把錢給她就是了,亞瑟並不覬覦那筆錢。
但她不想賣房子,還要留在紐約生活,情況就不一樣了。從她的語氣看,是下了決心,沒有給自己留後路。工作辭了,婚也離了,10年前單槍匹馬離開了紐約,10年後又單槍匹馬的回來,盧西亞諾家族的人果然都是瘋子,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思路。
家族現在很需要一筆現金流來支持和甘多菲爾家族在毒品線上開戰,如果沒有賣房的收入,又要從彆的地方想辦法,可時間不等人。亞瑟腦海中閃過把多蘿西乾掉的念頭,那樣的話自己就成了房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隻要解決一些法律上的問題,房子就歸於他名下了。而且托尼的其他財產未來都是他的。
亞瑟往咖啡裡加了塊方糖,用細小的白鐵勺在杯子裡攪了攪,他的思緒像杯中的咖啡一樣轉個不停。他的腦子和身體還殘留著對多蘿西的感情,一種血濃於水的親情,讓他下決心殺掉多蘿西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轉頭看了看坐在客廳裡多蘿西的背影,她栗色的長發不像少女時那麼濃密蓬鬆有光澤了。原本挺拔細瘦的背膀變得微微有些佝僂,脖子上出現了細紋,時間在她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跡。過去她在家族裡是公主一樣的存在,是什麼讓她甘願離開自己的宮殿,跑去西海岸過了10年普通人的生活呢?
亞瑟想到了彆墅裡的那個地窖。
“多蘿西,你知道麼,老拉裡也死了。”亞瑟端著咖啡回到客廳,提到了老拉裡。
“是麼,沒有人告訴我呢。”多蘿西口氣依舊淡淡的,似乎對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拉裡並不在意,死就死了吧。她這種態度很奇怪,但想到老拉裡和托尼做的那些事,亞瑟就不奇怪了。
“說到老拉裡,你還記得1983年的聖誕節嗎?你和迪奧的兒子為了一個玩具搶了起來,你打不過他,就一個人跑出去,想自己走回曼哈頓,隻有我追了出去,你還記得嗎?”
多蘿西提到往事,亞瑟搜刮了一遍記憶,卻對此沒有印象了。這具身體的記憶大多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的排在腦海中,但主要集中在1983年後。1983年前的記憶,就像普通人那樣,混混沌沌,有些事記得很清楚,有些事隻模模糊糊記得一些輪廓,具體的時間、地點,事件的細節就記不太清了。多蘿西說的這件事,亞瑟一點印象都沒有。
見亞瑟搖頭,多蘿西繼續說道:“那天晚上又冷又黑,我跟在你後麵讓你回去,你一直不肯。後來發生了很奇怪的事,路上出現了漂浮的燭火,我讓你躺下,你就躺下,那些火焰就從我們身邊走過。後來,老拉裡出來找我們,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找到了我們倆,我們好像暈了過去。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老拉裡,他告訴我那是印第安人的靈魂在去往他們的天堂,在這片土地上,有太多印第安人的亡魂,他們排隊走到今天,都沒有走完……”
姐弟倆陷入了沉默,多蘿西隻是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她總覺得很多事從那一晚後就變得不一樣了。那年她16歲,剛要成年,從一個少女開始蛻變成青年。而亞瑟完全想不起這件事,但多蘿西的話卻讓他想起了彆的事。
那張牌,那張紅桃6,他還記得背後的詩:
我在黑夜裡被你趕上,你讓我躺下,一旁有人手持燭火。我,也接受超度亡魂的祝福。
是的,我們的未來不同,你的茅屋麵向太陽,我的四周,必然是海洋,和北方。
是的,你的園花首先開放,而我的,播種在嚴寒。
然而有一個夏季我們曾是女王,但是你,在六月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