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在大門口,亞瑟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兩人進到院中。托尼死後彆墅被閒置,掛在了房產中介公司出售。紐約有錢人眾多,這樣的彆墅並不缺買家,不過大多數買家在了解了屋主背景和失蹤情況後,都對這棟美麗的大屋子望而卻步。
鵝卵石鋪就的路麵上沾了灰塵和樹葉,遊泳池裡的水已經被抽乾,幾場雨下來裡麵變得臟兮兮的。四照花樹上粉色的花朵都凋零殆儘,整座彆墅和院子已經顯露出一股破敗跡象。不過才一個月而已,精致和繁華就會在時間的消磨下迅速褪去。
多蘿西繞著院子走了一圈,一切還是那麼熟悉。遊泳池旁的秋千架不見了,變成了長椅和遮陽傘。纏繞在圍牆花叢上的薔薇花早已枯萎,隻留下帶刺的藤蔓。彆墅粉色的外牆一個月沒有清洗,有了斑斑的痕跡。多蘿西踏上台階,走到彆墅門前,亞瑟跟上將門打開。樓上樓下都看了一遍,打開窗簾讓陽光進來一些,多蘿西站在頂樓遠眺,陽光灑在臉上,感覺到無比的舒服和暢快。
亞瑟沒有上樓,卻打開了一樓那個地窖的暗門,然後朝樓上喊道:“多蘿西!多蘿西!”
聽到亞瑟聲音的多蘿西下樓,看到亞瑟站在暗門旁,一下停住了腳步,凝神道:“亞瑟?”
亞瑟道:“我發現這裡有個暗門,我記得小時候進去過,這裡可以通到葡萄園。”
多蘿西道:“哦…是嗎?我…我從來都不知道呢…我在樓上,樓上的陽光很好…”
“多蘿西,我們下去看看,說不定還能通到葡萄園。”
“不…我沒有興趣,我沒興趣,我要上樓了。”
多蘿西轉身就要走,亞瑟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多蘿西的胳膊,將他拖拽下來。多蘿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她尖叫起來,“亞瑟!你要乾什麼亞瑟!放開我,放開我亞瑟!”
可亞瑟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瘦弱的亞瑟了,他強壯的像一頭小牛犢,輕而易舉就把多蘿西從樓梯上拽了下來。他雙手鉗住了多蘿西的胳膊,把他拽到暗門的門口,門打開著,黑暗的甬道像怪獸的嘴一般張開著。多蘿西下意識地拚命往後退,拚命反抗,她不知道亞瑟到底怎麼了,到底想乾什麼。但她看到這黑暗的通道就覺得害怕,害怕她曾在地窖裡看到的東西。
“放開…放開我亞瑟!”多蘿西的喉嚨開始發出母獸般的低吼,但這依舊無法動搖亞瑟強硬的意誌和更強硬的軀體。他推著多蘿西下了地窖,一股陳年的黴味和潮濕的氣息傳來。如果說亞瑟對地窖的恐怖記憶是那隻鹿頭的話,多蘿西的地窖陰影來自他的父親以及他父親難以告人的秘密。
“求求你,放開我,放開我亞瑟。”在掙紮失去作用後,多蘿西開始哀求亞瑟。兩人已經過了拐角,來到那個房間的門口。門沒有鎖上,亞瑟一腳將門踢開,這時他才放開多蘿西,將她推進房間裡,並打開了燈。
粉紅色的房間映入多蘿西的眼簾,那些令她窒息的回憶重新湧上心頭,淚水一下占據了她的眼眸。她緊緊抱住雙臂,她的身體在顫抖,她緊緊咬住牙,竭力不讓那種糟糕的感覺占據她的身體。那種感覺,那天晚上她發現的秘密,就是在這個粉色的房間裡,幾乎毀掉了她的一生。她對親人、父親、愛情、生活的想象,和童年的回憶,都因為一個秘密的揭露而坍塌。
幸運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而多蘿西是一個從幸運突然變得不幸的人,如果可以,她寧願不要發現父親的秘密。這個粉色的房間,她原本想著重新得到這裡以後,就要把它毀掉,徹底的毀掉。她緊緊閉上眼,抵製著記憶的侵襲,但是沒有用,那些畫麵難以抹去,它們已深深的刻在腦海裡,時不時讓她發瘋,以至於她流產失去了兩個孩子。
“多蘿西,看著我,睜開眼看著我,多蘿西。”
一個聲音在耳邊回蕩,將那些纏繞的記憶驅散掉。是亞瑟的聲音。
多蘿西慢慢睜開淚眼婆娑的眼睛,眼前出現的除了亞瑟的臉龐,還多了一張撲克牌——一張背麵對著她的撲克牌,上麵有金色的字在閃動。
“多蘿西,你能看到撲克牌上的字嗎?”
“能看到?念給我聽,多蘿西,念出來,一切就都會好的。”
亞瑟的聲音仿佛帶著催眠的功能,多蘿西動了動嘴唇,念道:
“我在黑夜裡被你趕上,你讓我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