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易斯騎在馬上,馬蹄飛濺起一蓬蓬的水花。
他很久沒有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也好久沒親自乾過這樣子的殺人勾當。然而在他年輕時候,他看似溫馴外表下也隱匿著毒蛇般的殘忍的。
曾經,老路易斯也生起不甘,不願意自己此生成為米萊爾的陪襯。可是伴隨時光的流逝,他的心也漸漸死了。
米萊爾是不可戰勝的。
這樣子想著,這件事情就像某種烙印,印在老路易斯的心頭。
艾威利,自己年輕意氣風發的孩子,從來沒像自己一樣品嘗過這種不如人的憋屈滋味吧。這個孩子是獨生子,生來就自由自在。這麼想著時候,老路易斯忽而間也原諒了這個孩子近些日子的魯莽。
然而那個女巫,卻是米萊爾挑選中的人。
這方麵而來,老路易斯有一種很敏銳的觸覺。他覺得林茉是個很獨特的女巫,而米萊爾收了這個學生必定有什麼用意。如果不是艾威利的魯莽,可能老路易斯並不會選擇動到這個女子。
現在老路易斯太陽穴突突的跳,升起了一絲不安之意。他安慰自己,無論如何,林茉如今正是虛弱無能的時候。如果在這個時候將這個女巫清除,就不必擔心以後會有什麼後患。
該死!他不應該一時疏忽,隻讓兩個高階巫師去解決林茉。他不應該跟菲爾侍衛糾纏,一開始就該以那個女巫為目標。
好在朦朧水霧中,驛站已經近在眼前。伴隨得得馬蹄聲,那些黑騎士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然後雨中的驛站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之聲,仿佛是遭遇了什麼可怕之物。
之前欲圖探測林茉思想的巫師已然瞬間被“紅”咬破了喉嚨。
“紅”斷了一條手臂,麵頰之上的紅痕淒豔似血。沒有主人操縱召喚陣,它迅速飛去絞殺這個房間裡第二個活物。
受傷的野獸是最凶殘的,死靈也是如此。
一瞬間,男巫已然被死靈的手掌貫穿了胸腔,噠噠的流淌鮮血。他的手指召喚陣隻凝結小半,死靈隻來得及伸出一條手臂。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林茉也沒想到的。
“紅”竟然抓住了那尚未消散召喚陣裡探出來的手臂,狠狠拽
拖之下,竟然將那隻死靈拽出來。
然後“紅”一張口,開始吞噬自己的同類。
就像豢養的犬科如果咬死人品嘗到血便不可以再留一樣,死靈也會模仿進食方式。
米萊爾雖然讓“紅”吃了苦頭,可是“紅”顯然也是學會了。原來還可以這樣以此為食,補充能量!
人類對於死靈而言並不具有任何價值,因為兩種形態關係,死靈也不可能靠吞噬人類補充能量。然而對於同類,死靈都是介於虛實之間,故而也是十分可口的補品。
林茉隻是怔了怔,旋即冷笑一聲,輕輕的垂下頭。
曾經的她,縱然知道死靈本身並沒有什麼感情,卻也不覺對這種生物升起某種依賴。可是現在,她竟也覺得無所謂。無論死靈還是人,如果沒有實力,就會被人踐踏。更何況,自己加諸在死靈身上的情感,終究不過是自己人生寂寞的投射罷了。
那個被“紅”穿胸的巫師一時還沒有死,卻已然被眼前一幕嚇壞了。
可能他臨死前腦子不那麼清楚,有種林茉會讓死靈吞咬人類的錯覺!
搞得人家嚇壞了,臨死前還嗷嗷大叫,好像林茉將他怎麼樣一樣。使得林茉忍不住冷笑,不過就是普通的你死我活而已,用得叫得那麼大聲。
對方最後的力氣,似乎都用於人生最後一場呐喊尖叫了。
然後所有的驚恐,便凝結在死人的麵孔之中。
兩片光禿禿的手掌壓緊了從地上撿起來的匕首,死人的血尚自溫熱,流淌在地上,汙了跌落在地的凶器。
林茉笨拙的,吃力的將匕首卡入項圈與皮肉貼合的縫隙之處。那項圈卡得極緊,使得林茉這個動作不免損傷了自己的皮肉。甚至一不小心,她會割破自己的血管。
然而林茉姿勢雖然有些不方麵,動作卻很穩。伴隨血水縷縷滑落,哢擦一聲,林茉削斷了那枚卡入自己脖子中的尖針。
一瞬間,被封的力量回到了林茉身軀之中。
力量從林茉的手掌心傳到匕首,使得她輕而易舉削斷項圈,取出卡在肉中的尖針。
她下意識的想要凝結自然之芒,就更曾經許多次一樣。
然而饒是如此,熟悉的光芒卻並沒有閃爍,使得林茉驀然狠狠閉上眼睛。
一切殘酷,都是無可挽回的。她精神力如水般泛起,探測到周圍的氣息。
此刻驛站之中,已經沒有一個活人,隻有自己死靈生物尖銳嘶吼,林茉甚至沒辦法讓它歸去。
她後背衣料已碎,破破爛爛,露出肌膚上繁複的的法陣紋理。“灰”和“絕”的法陣已經消失了,唯獨“紅”這隻死靈,仍然是如此放肆的存在著。
她聽到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了石頭或者樹葉上麵的聲音,她也聽到了雨水落在了盔甲之上的聲響。噠噠如密雨般的馬蹄聲,似要將落雨聲都壓了下去。
還有其中熟悉的精神體,是艾威利,這些人終究不會這樣子饒過她。
自己的生命,是這些人追逐的獵物。就好像獵犬咬住了兔子腿,會死死的叼住,怎麼樣都不會鬆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