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之塔中的男子驀然睜開了雙眼, 在冰中如此的蘇醒。
他身上覆蓋的寒冰一片片的碎裂,輕盈的從身軀之上剝裂。
與此同時,那些纏繞在冥想之塔上的薔薇花也一根根地鬆開了枝條。
那些花枝就這樣子的縮了回去, 露出了冥想之塔。
十年過去,此刻的神殿已然是有幾分沒落了。失去了神以後, 這些神官就像是無主之物, 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時間對於半神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可對於普通人類而言已經很漫長, 乃至於有了滄海桑田之感。
這一日,蒼老的神官走過略顯蕭索的走廊。
和許多王都神職人員一樣,眼前這位老神官也漸漸失望以及絕望。他的內心深處, 也覺得半神在有生之年不會再回來。就跟那些曆史中消失的眾神一樣, 終究拋棄了他們的信徒。
不過就算如此,他經過了永恒之塔時候, 也習慣性停下腳步,向這座四季開滿薔薇花的冥想之塔行禮。
這麼多年以來, 老神官都已經習慣了,也談不上信仰,就是習慣性如此。
然而下一刻,他麵上的神色也就此呆滯。
那些薔薇花如靈蛇一般輕盈輕盈退去, 這是十年來第一次的異像!
咚地一下,老神官不覺雙腿跪地, 熱淚從他眼眶中奪眶而出。
他們的神, 終於回來了嗎?
鐘聲清越的響起, 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向了王都每個角落,甚至吹向了整個世界。
越來越多的人跪在冥想之塔跟前, 飽含期待的等待。
而從冰中醒來的白彌耶,卻也是靜靜站立,閉著眼睛。
精神體跟如今這具身軀融合,這尚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一些碎片化的記憶湧上了白彌耶的心頭,可終究沒有將珠子串成了鏈子。他終究不大記得這十年間發生的事情了。
不過這似乎也不算意外。
白彌耶漠然輕輕垂頭,看著自己身上點綴著寶石和金線的華麗法袍。
他之衣飾十分精美,甚至手掌上也還戴著特製的手套,總之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不知怎的,白彌耶的心裡麵卻驟然生出了一抹厭憎,仿佛想要將這件華麗的法袍撕碎。
當然這種煩躁的情緒是全沒有邏輯可言的,白彌耶不會做沒邏輯的事情。他手指輕輕一動,一張麵具頓時出現在白彌耶的手掌之中,和往常一樣戴在臉孔上。
失憶期間發生的事情重要嗎?
白彌耶向前走了幾步,驀然伸出了手掌,輕輕的撫上了自己的唇瓣。
他的腦海裡浮起了一張麵容,卻看不清楚這個人真正的模樣。與此同時,白彌耶身軀之中神之力運轉,使得他情緒增添了幾分冷漠。
自己精神體上某個詛咒消失了,雖然那個詛咒從來不對白彌耶產生威脅,可是現在卻已經不在。那麼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彌耶不覺抿緊了唇瓣,眼中光芒一閃即。
而冥想之塔中的聒噪聲傳入了塔中,提醒白彌耶休假已經結束。
他手掌平平的舉起,眼前的大門就緩緩打開,陽光落在了冷藏已久身軀之上。
眼前一張張的麵容流淌難以形容的激動,有的人甚至當場流淌下淚水
白彌耶,白彌耶,當他醒來時候,整個世界都會發生改變。
人群中,埃裡克輕輕的抬頭頭,陽光落在他俊雅又憔悴麵容上,他凝望著自己的神。
埃裡克從小被養在藍音身邊,對於神也是崇拜之極。他推崇白彌耶,覺得白彌耶的存在方才可以給整個大陸帶來美好的和平。
可是現在,藍音大神官已經隕落了,埃裡克竟也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那道身影還是如此華美,這樣子的強大,臉上戴著冷冰冰的麵具,仿佛不會給任何人回應。
淚水一滴滴的從埃裡克臉頰之上淌落,他驀然用手捂住了自己麵孔,心裡悲傷的想:“神爵啊,我希望你真的會給大家帶來幸福。”
然而許多人對埃裡克是羨慕的,因為藍音大神官一直便是對神爵忠心耿耿,就算白彌耶離去多年,也是不改虔誠。
現在神爵醒了,從前忍耐寂寞戰隊成功的人,就要再次得到榮耀了。
這甚至不必白彌耶做什麼,王都已然卷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區區十年而來,那些王都貴族還未曾忘記匍匐於白彌耶足下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