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林茉聽到了自己腦海裡傳來呼喚聲,是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
那樣子的聲音伴隨極美妙的音樂,在林茉的識海中回響,安撫林茉激蕩的精神體。
然後漸漸的,林茉終於蘇醒。
她看到了眼前的法陣,看著地上昏迷的兔麵人。真奇怪,這個誅殺白彌耶的夜晚,整個王都仿佛是極安靜。
林茉沒看到白彌耶的屍首,內心浮起了某種涼意和擔切。無論如何,林茉是個極謹慎的人。
然後腦海裡的聲音召喚著她,使得林茉飛快離開這個巨大的法壇,因為那是聖者的聲音。
整個神殿空蕩蕩的,她一步步,跑向了神殿建築群的最高點。
這個天台是整個王都最高點。林茉不知道自己當年離去時,就被白彌耶在這裡投送凝視目光,米萊爾也是在這裡經受了白彌耶重重一擊。
聖者的身影,就在這高高的天台上,風輕輕吹拂過聖者的衣衫。
然後聖者輕輕的側過頭:“茉莉,不必擔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白彌耶呢,也已經尋覓到他的道路。”
林茉飛快問道:“那他現在,又在何處?”
聖者歎息似笑了一聲:“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會覺得,將神爵徹底毀滅才好。”
林茉心想,不是嗎?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心慈手軟。還是聖者擔心自己成為這個世界唯一可以使用神之力的自由者,想留下某種對自己製衡?
這自然也是沒有錯,卻不免讓林茉心生不快。
不過無論如何,她對聖者是有著無上的尊重的,因為聖者的智慧、眼光,都是這個時代黑夜之中一盞明燈。
“那麼如今,茉莉,你願意封印自己嗎?以從祭司那裡得到的封印,將自己的神之力進行封印。你仍能保持自己如今的修為,卻可遏製神之力進一步改造你的身軀。那樣子一來,你的實力也不至於太過於超越人類範疇。”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命令,因為如今,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可以命令你。你有足夠的實力,做你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林茉微微一愕,忽而微微一笑:“我還是願意做個人的。聖者,做人有什麼不好?”
是呀,做人有什麼不好,就算有許多痛苦,可是也有許多的快樂。人性有黑暗,也會有光明。
人類是複雜而矛盾的,這個族群像多麵體一樣折射不同的光輝。
她願意以人類的方式去恨,去複仇,也願意以人類的方式去愛。
這使得聖者也禁不住微微一笑,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隨後聖者的手指輕輕的按在了林茉的肩頭,那樣子的光芒在林茉身軀之中閃爍,法陣光輝凝結於林茉身軀之上,染滿了林茉的肌膚。
待法陣成功之後,那些墨綠色的咒印也一點點的消失,褪去了從前的顏色。
如此一來,林茉時常所經受的神力煎熬之痛,也終於停止了。
聖者也朝著她輕輕眨了一隻眼睛,有幾分促狹:“其實,這種封印你隨時可以解開的。”
林茉:=口=
剛才聖者說話的樣子,搞得特彆的嚴肅,一副林茉被封印後就永久性解不開的樣子。
聖者認真臉溫和說道:“主要是看看你在這個世界上無敵之後的個人想法。”
看看林茉膨脹沒有。
林茉也認真臉:“這個世界哪有什麼無敵,在你偉大的智慧光輝下,就算是神級生物也不會是偉大聖者對手。”
然而聖者輕輕的拉下了披風,讓風吹過了她的發絲,一縷縷晶瑩的雪光就在林茉眼前閃爍。
紅顏轉瞬枯骨,當年在神秘之穀跟祭司談天的嬌俏少女已然蒼老如斯。
“可是茉莉,我的生命也是將要走到儘頭了。”
林茉怔怔瞧著,忽而禁不住說道:“聖者,這個世界是需要你的。”
需要你的智慧,需要你的存在,你締造了“嵐”,看著布伽共和國的誕生,籌謀打擊了這個世界的神使。
雖然聖者並沒有很高深的修為,可是有她存在,似乎也能給予這個世界許多人某種安穩。
乾枯的石頭也是會再次開花,曾經林茉因為米萊爾使得心房乾涸,卻終究在聖者身上重新滋生了尊敬。
想要聖者活下來,很容易不是嗎?林茉眸色微潤,朝著眼前聖者伸出了手。
隻要具有神之力,她可以讓聖者的身軀再次煥發青春。
然而聖者卻輕輕退後一步。
“茉莉,這個世界有生就有死,這是人類需要遵循的自然規律。如果強行逆轉生死,活下來的我就是藐視自然法則的膨脹怪物,會在自以為是中腐化的。”
“一個人如果自負到以為這個世界非她不可,心就已經被執念所侵滿。”
“人有生有死,甚至國家也是一樣。就算現在我們締造的朝氣蓬勃的國家,也許也會陷入衰弱之中。然而我們留下的,是製度和思想。當人們知道沒有貴族世界的存在,就會生出渴求與向往,曆史的齒輪業不會再往後走。就好像現在的貴族,也不會甘願回到過去,繼續茹毛飲血一樣。”
“現在,屬於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永遠在活著的人手中。”
在聖者輕語之中,林茉慢慢的攥緊了自己的手掌,一點點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
淚水一點點的染滿了林茉的麵頰,使得她不言不語。
風輕輕吹過了林茉的耳邊,仿佛是對智者逝去的悲歌。
她看著聖者轉身,迎著東方太陽升起的方向。
然後林茉認真的,輕輕說道:“聖者,我會永遠記得你,也會,永遠敬畏人類。”
清晨的陽光破雲而出,染上了她們的身軀,聖者的身體也伴隨這抹陽光,輕輕的化為微沙,飄散在空中。
隻餘她的鬥篷,輕飄飄的垂落於地。
也不知什麼時候,林茉已經是淚流滿麵。她看著漂飛的輕沙,那些沙子飛舞向空中,也許會吹遍大陸每一個角落。
不過這樣子也好,聖者是愛著這片土地的。
陽光照拂之下,神壇之上那些戴著微笑兔麵具的叛神者們也都紛紛醒轉過來。他們內心有著茫然,不知道事情的結果。不過他們此刻既仍然活著,又看不到白彌耶,一切訊息似乎仍是有利於他們的。
“阿爾貝蒙”也這樣子的站起來,他麵具已經取下,如今的麵容展露於眾人麵前。當陽光輕輕的落在這張麵孔上時候,這樣臉容顯得更加俊美迷人。他的眼中,映襯著一張張吃驚的麵容。
那雙眼,卻是平靜極了。
從這一天開始,白彌耶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仿佛溶於空氣中,又或者是飛回到天上去,沒有再在這個世間留下任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