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氏舍不得女兒,又不忍拂了老太太的意,便問黛玉,“去還是不去?”
“不去!”黛玉舍不得弟弟,擔心她不在跟前,弟弟出了事。書上說弟弟出事那一年是三歲上,如今正是緊要關頭,哪裡肯去?“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我留在娘親身邊,還能幫襯著照看弟弟,待弟弟大了,那時候若外祖母想念了,女兒再回去幫娘親侍奉外祖母不遲。”
薛家那邊一路進京自是不提。
過了一月有餘,林如海就回來了,他身為巡鹽禦史,召集鹽商為朝廷捐輸,又收集兩淮鹽政弊端,一麵與之前在京中時和皇上擬定的條陳對比,一麵又重新擬出對策,快馬加鞭地送回京城去。
大皇子獨自一人住在行宮,他與大皇子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大約一年有餘,鹽價一路走高,因增發鹽引引發的中溢額,再就是盤剝灶戶,以至於私鹽泛濫,官鹽滯銷等等諸多弊端,也都逐漸擬出了章法,朝中下旨,允在淮北鹽場試行。
林如海幾住在了淮北那邊,他執法甚嚴,頗有些鐵麵無私,宮裡對他也無偏頗,大皇子雲甯功勞已成,又婚期將近,不得不回京去,自然是帶了雲臻一同回京。
不知不覺間,雲臻已有九歲,誰也不曾想,他去向沈孝卿辭行的時候,沈孝卿竟是願意跟著他回京城,少不得便拜了師。又這一兩年來,簷哥兒常隨在他身後,相處下來,竟情義深重,一聽說雲臻就要離開了,簷哥兒又是一番不舍。
他來向黛玉辭行,時值秋日,他穿著一身月白絲綢質地銀絲柳葉湖青紫葳六團花圓領湖藍束口箭袖,腰係三鑲白玉明黃腰帶,一雙白底青麵朝靴,端的是小小年紀,便已玉樹臨風。
他粉團兒一般的臉,見黛玉坐在窗下做針線,已是熟稔地過來,在矮幾的另一側坐下,手指頭在桌上輕輕地敲,待黛玉抬起眼來,他不由得朝她手上的活計看過去,見是一個精致的扇套,不由得問道,“這是給我的?”
恰好黛玉收了針,她歪著頭,貼著線頭處,用兩顆細牙輕輕一磨,那線便輕易斷了,遞給他,道,“瞧瞧,看喜不喜歡?”
如今,她的針線已不像以前那麼拿不出手了,隻是一貫事也多。自前年,她父親來了,正好碰到了甄士隱帶著妻女來向林家道謝,兩廂裡一交談,竟很投脾氣,林如海又敬甄士隱是個散淡的性子,真心做學問,便留了他在府上做了西席。
雖單單隻教黛玉一個,雲臻隻偶爾會去向他請教一二,一來林如海給的束不薄,二來自己女兒與黛玉相處甚歡,三來仁清巷的房子已經一把火燒光了,他暫時也懶怠再弄住處,便在林府裡,賈氏留了一個偏院出來,一家三口住下,另外朝一方有門出入,竟是格外自在。
黛玉這裡,便再也不像以前,每日讀書習字,還要照顧弟弟,這個扇套是她早就起了針線的,誰知一來二去拖到了現在,自覺有些難得拿出手,誰知雲臻拿著卻很歡喜,反而笑道,“這針線越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