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日,黛玉用過早膳,正跟在老太太跟前,給她讀一本佛經。她聲音輕緩,帶些清脆,聽得人神清氣爽,屋子裡便隻餘了她的聲音,便是平日裡最能鬨騰的寶玉這會兒也正如老僧入定一般。
寧國公府那邊,賈珍的媳婦尤氏帶著蓉哥兒媳婦來,悄悄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丫鬟要通報,她擺擺手,躡手躡腳地,才在門口一站,黛玉便住了聲音,回過頭來,尤氏不由得笑道,“我原說不驚動老太太,又不好來了什麼都不說就回去,誰想,還是驚動了。”
黛玉放下了書,已是和寶玉一起起身迎了過去,行了禮。黛玉也是第一次見蓉哥兒媳婦,她本姓秦,小名可卿,本是與寧國府有些淵源的一個營繕清吏司任個小吏的秦業抱養的一個孩子,因生得實在是豔麗,便娶了給賈蓉做媳婦。
黛玉暗地裡打量了她一眼,果然是娥眉婉轉,肌膚豐盈勝雪,秋波含情,偏偏穿一件雪白偏襟立領襖,一條白底撒花裙,外罩一件玫瑰紅滿繡窄襖,搭著一條紗地銀暗紋披帛,頭上梳著高髻,斜裡插著一根燒藍鳳頭釵,嘴裡吐出三串珍珠流蘇,她身材嫋娜多姿,那珍珠晃在她臉邊兒,點點光束便落在她的臉上,越發地嬌豔動人。
“幾次請你過去,你總說走不開,到底是什麼事兒把你絆得動不得?”蓉哥兒媳婦拉著黛玉的手笑道,“我早仰慕妹妹的人才,還沒來看一眼,就先得了你的禮,連我丫鬟都得了你的胭脂膏子,那麼貴重,你送給她們做什麼?怎地不自己留著用?”
她說話的聲音也格外嬌怯,叫人聽著,深深體會什麼叫我見猶憐了,黛玉便笑道,“不值什麼,原也是買了自己用的,誰知在船上竟走了一兩個月,如今我年紀小,輕易又不出門,怕白放著糟蹋了,就打發人送過去,你也是太客氣了。”
尤氏這邊也拉著黛玉說了兩句,便跟老太太道,“恰好那邊幾株梅樹先開了,這才剛入冬,比往年開得都要早些,如今又不算太冷,林姑娘來了也有些日子了,我們都沒請過,就想趁著這梅花,請老太太姑娘過去樂一樂。”
老太太便瞅向黛玉,見她也無不可的意思,點頭道,“那就明日吧,吃了早飯再過去。”
於是說好了,秦氏又去找了老太太的丫鬟鴛鴦,問了些老太太的喜好,又去黛玉的屋裡盤旋了一盞茶功夫,這才回去,整治酒席,安排明日宴請的事。
提前一天,黛玉便叫紫鵑去二門上跟小廝說了,叫把鄭平找來,第二日她去寧國府那邊,是要鄭平跟著的。實則,她不提,鄭平也是要跟過去的,這也算是黛玉進了榮國府後,第一次出門子,提前他還去了一趟雲臻那裡,說了這事。
雲臻沉吟了片刻,道,“這趟去了那邊,你須時時跟著姑娘,那寧國府……汙糟不堪,跟姑娘說能不去,儘量不去。”
鄭平聽了心裡稱奇,也不知東府那邊到底如何。但他如今也是明白過來,黛玉這邊,他是輕忽不得的。是以,到了第二日,早早地便在外頭等著了,待黛玉坐的車過來,他忙跟了上去。
這邊尤氏得了信兒,早就領了賈蓉媳婦還有一眾的姬妾們在儀門外等著了,見了人來,忙都一齊圍上來,彼此見過麵,忙把人往裡頭讓,在上房安坐片刻,因說今日的宴是在會芳園的,便一路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