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環因從無人待他這般和顏悅色,才和鶯兒吵架,原本也是他的錯,他擲了骰子,鶯兒說是幺,他說是六,結果真的是幺,他一生氣才賴賬。鶯兒罵他不如寶玉大度,他回去又被他姨娘罵了一頓,說他不該去登那高台盤,遇到了熙鳳,把他帶到這邊來,還給了他一吊錢,誰知他轉眼就輸光了,又不肯離了這裡,這才又耍賴的。
“她們欺負我不是太太養的……”
探春早就在那邊聽到了,忍到了現在,聽到這話衝過來就罵,“一天到晚把這話放在嘴邊上,便你就是太太養的,瞧你這烏眉賊眼的,誰又瞧得起你?你但凡自己立起來,誰又能欺負你去?”
賈環原本好了的,這會子又哭得厲害起來了。黛玉少不得攔住了探春,又哄著賈環,“好了,彆哭了,男兒流血不流淚,你姐姐說得極是,你若是少哭,為人開朗一些,便沒有這些事。”
也不知賈環聽沒聽心裡去,輕絮領著他去了。因這一吵鬨,探春便沒了心思,她一走,迎春就是一木頭美人兒,一句話都不說,留著無趣,也跟著去了。獨留了惜春在,問她,“聽說你知道智能兒的下落,如今她在哪裡呢?”
“我不認得什麼智能兒,你說的是五榴吧?她在我家裡,怎麼了?”
“五榴?這是你給她取的名兒?怎地取這麼個名兒?五月裡的石榴,那得多紅火啊!”
“可不是?人活著難道不該像那五月裡的石榴,紅紅火火一生?便是即刻死了,也不會留下什麼遺憾。”
“可我總覺著這塵世醃,我倒是願意住進我畫的那些畫兒裡,乾淨,也沒有想過要活得多麼轟轟烈烈,惟願清清靜靜地一場。”
黛玉搖搖頭,“你竟是個糊塗的,什麼是乾淨?什麼又是醃?”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那麼能乾,會沒有聽說過?要不然,蓉兒媳婦過世,唯獨你偏偏病了一場?且自那年過去那邊聽了一日的戲後,我哥哥嫂子們怎麼請你你都不過去?你不也是嫌醃嗎?”
黛玉心頭一驚,她雖早就知道,惜春聽說了什麼,誰知她竟然這麼早就知道了。想想又覺得原也應當,因秦氏死,這府裡多少人都很驚訝,隻不過各自不說罷了。
黛玉深知,隻怕這才是讓這姑娘後來出家,侯門緇衣,誰知最後也難得好的緣故,不由得真誠地勸道,“你才多大一點,才看了些什麼?成日裡關在這侯門公府裡,如那坐井觀天的青蛙,以為自己看到一點便是全世界。,談什麼乾淨,醃。不是我說,你的心乾淨了,哪裡都乾淨,便是人說的,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那話,你若是個了悟了的,就不該說這話。”
惜春平日裡是極為賓服黛玉的,這會兒她一番話教導下來,惜春頓感慚愧,歎了一聲,“林姐姐,以後我多來和你說說話兒,你這些話,平日裡是無人教我的,我有什麼事都是自己一個人想,想來想去,就鑽牛角尖,想不開了。”
“你來吧,我也有說話的人兒。隻你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這世上處處都是醃地,你若想乾淨,就要靠自己打掃,除此之外,無人幫你打掃的,佛祖也好,三清也罷,他都隻會教導你,求人不如求己。你難道沒聽說,佛是未來人,人是過去佛嗎?趁早兒把你看的那些書丟了,若想修身養性,多看看四書是正經。”
“我又不想安邦定國,我為何要看四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