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聽說你出來了,便說叫我來看看你。本來說要叫你進宮裡去說說話的,誰知,這些日子,母妃天天要在那邊侍疾,也沒得空,見也見不成麵,又掛心,才說叫我問問,這些日子可好?”
“有什麼不好的?還不是每日裡那麼過。說起來也是好笑,璉二嫂子有了身孕,如今管不得家裡了,偏珠大嫂子是個尚德不尚才的,渾一個糯米菩薩不中用,舅母居然說叫我去幫她管家,你說豈不是好笑?”
雲臻聽了也有些氣,夾菜的筷子都頓了一下,聽黛玉繼續道,“她如今和老太太打擂台,尋思著我好對付,便一貫給我為難。原是鳳姐姐管事,一應的我找她都好使。如今,珠大嫂子管事,跟她說什麼,轉身就忘,凡事理不清楚。我那窗子紙說要換,說了幾遍,後來還是鳳姐姐叫管事的婆子去給我找了紗出來。”
見雲臻一碗飯吃完了,黛玉接過了他的碗,給他盛了遞給他,又布了幾筷子菜,聽雲臻問道,“你那珠大嫂子是誰家的?”
“她爹叫李守中,原是國子監祭酒,成日家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我這珠大嫂子原先在家是隻讀《女四書》、《列女傳》、《賢媛集》的,說起來,這些書,我是一本都沒看到過。”
雲臻剛剛喝了一口湯,聽得這話,笑岔了氣,嗆著了,伏在桌上都直不起來了。黛玉忙起身幫他撫背,埋怨道,“你笑什麼啊?有這麼好笑,不能把湯咽下去了笑?”
雲臻從她手裡抽過帕子,捂住口鼻,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他擤了鼻子,將帕子收進自己袖口裡,抬起頭來,牽過黛玉的手,“坐吧,好了!”
又道,“我在笑什麼,你不知道?你這麼說,是想看看那些書?你若要,我能送一堆給你!”
黛玉雙手扶著他的膝,湊近了笑道,“八爺,從前小時候您是怎麼說的,真正明理還是要多讀四書的?如今想我看,可是晚了好些了。”
雲臻瞧她模樣兒可愛,難免心動,不由得握了握她的手,起身道,“多早晚才不這麼淘氣?”
黛玉見他要走,這時候時辰也不早了,外頭天色暗了下來,春寒料峭,甚是寒冷,便拿過了氅衣給他披上,問道,“是進宮去還是回去?”
“若回去就不趕這個時候了,還是要進宮去。”他壓低了聲音,“如今父皇心緒甚差,動輒我們這些就要受牽連,多往宮裡跑幾趟,也知道些情況,談不上趨吉避凶,至少不當那替罪羊。”
黛玉難免心疼,雙手環了過去,雲臻握住她胳膊,朝自己懷裡拉了拉,輕拍她的肩,“我無事,到不了這上頭來。你那舅母是個不懂事的,我想法子叫人敲打敲打她。”
黛玉好笑,“你傻不傻?真正能敲打她的難道不是我外祖母麼?還有誰能敲打?你少操這份心,你若再這樣,以後我什麼都不說給你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