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紹祖天天到榮國府門口鬨,已是京城裡的一個笑話,周源海也把這事兒當笑話一般地看,直到今日,林如海被周源海一把推下去,太醫診斷是尾巴骨骨折,雖無甚大礙,但好歹也須靜養百日方才得動彈,他依舊還覺著好笑。
直到,孫紹祖在榮國府門口,對林如海說出那樣一番話來,他才覺著事情不妙起來。
此時,跪在東暖閣的地衣上,屋子裡靜悄悄的,時不時隻傳來皇帝翻書頁的聲音,周源海額頭上的冷汗已是滴滴落下來了,好半晌,他才聽到皇帝問道,“朕記得那孫紹祖原隻是襲了個指揮的職,怎地如今,還在兵部掛了個主事的職兒?朕怎地聽說,他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全乎,德行有虧,這班人,你是怎地還籠絡到自己跟前使喚的?”
要說“籠絡”二字,周源海著實是委屈,想他堂堂尚書,平日裡一個七品主事也到不了他跟前兒來,彆說孫紹祖根本就是有人硬塞進來的,又是北靜王的小舅子,家裡也不愁這點俸祿,十天裡頭有一天能來點卯便是他勤懇了,如今他連孫紹祖有幾個鼻子幾隻眼睛都不知道,何談使喚呢?
可他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隻猛勁兒地磕頭,“臣該死,臣失察,請皇上降罪!”
“奪爵,去職……”皇帝想了想,“就這麼著吧,你也當罰俸半年,以示懲戒!”
周源海從裡頭出來,大冷天裡,風一吹,渾身打了個哆嗦,見北靜王正朝這邊趕過來,他竟裝作不看見,從另一邊的廊簷走了。至晚,聽說,皇帝著實是把北靜王罵了一番,這冰天雪地裡,北靜王在殿前竟跪了快一個時辰,還是太子親自去求情,皇帝這才允了他回去。
恰,第二日是大朝會,朝中便宣讀了皇帝的旨意,孫家的指揮一職的襲職竟奪了,連先前的七品主事的職務也沒了。夏守忠的聲音方落,便有人站了出來,道,“皇上何出此旨意?”
皇帝冷笑了一聲,“朕記得你是二十七年中二甲三十七名的左武端吧?真年輕啊,年不過三十,已官居六品。朕記得,林如海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就你這樣,他可是探花出身,正兒八經的侯門公子,當初連朕都覺著驚訝,他是如何熬過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題名,被太上皇點為探花的。朕記得當年的狀元和榜眼均出自江南,二甲一共兩百二十二名,便有近一半是兩江人氏。”
皇帝說到這裡,已是臉一沉,獨對著太子道,“太子,朕且問你,若朕已駕鶴西去,你為君,你弟弟為臣,今日他受人羞辱,你可會為他主持公道?”
皇太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渾身冷汗直冒,“父皇,既是兒臣骨肉兄弟,豈有讓弟弟叫人羞辱去了的道理?”
皇帝點點頭,似是甚好,意味深長地道,“如此甚好!朕便也放心了!”
林家,賈氏的上房裡,今日多擺了兩個熏籠,林如海如今也不能坐,趴在次間的榻上,林醫正坐在小杌子上,給他診脈,又摁了摁尾巴骨的地方,林如海疼得呲牙咧嘴的,賈氏在旁邊不停地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