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緩緩跪下去,捂著臉哭起來,黛玉也少不得跟著跪下,老太太又歎一口氣,將她母女拉起來,“既是如此,姑爺如何說便如何是。”
黛玉並不知自己爹爹和娘親竟還為了賈家的事,有過一番爭論。一日的年酒擺完了,兩邊的客人都送走了,黛玉看著人將一應的東西都收到了庫房裡,回到上房,見賈氏在榻上呆坐著,便挨了過去,“娘,可是還在為那邊的事兒煩心?”
賈氏抬眼看她,摸摸她的頭,“你彆傻乎乎地去跟姑爺說,娘雖煩心,卻也插不上手,你爹爹……”
黛玉道,“娘,我前兒聽了個故事,是說宋朝的皇帝的,宋徽宗和宋欽宗被金人俘虜後,嶽飛乃一代名將,舍身抗金,卻沒死在戰場上,反而是被十二道金牌催令班師回朝,最後屈死,娘以為是因何故嗎?”
賈氏茫然搖頭,黛玉道,“嶽飛是南宋英雄,那時候朝廷窩居於江南一帶,高宗趙構稱帝,奸臣秦檜把持朝政。偏偏嶽飛抗金便罷了,非要迎回二帝,娘且請思量,若徽欽二帝回來了,高宗又當何居?”
黛玉低頭道,“非是女兒不肯向郡王爺求情,實在是,當皇上的聖旨下了,著璉二哥哥襲爵,女兒便息了這心思了。娘以後也彆與爹爹再為這事爭吵了,天威難測,命數不定,大表姐尚且是宮裡的娘娘,也束手無策,更何況如今女兒也還沒過去,便是想幫忙也幫不上,總不好現在就去求他。”
賈氏愣了愣,又落了幾滴淚,心裡一麵覺著苦,一麵又想起當日在揚州,女兒信裡說的那些話,還有一些擔憂,又恨起娘家人來,上上下下幾百號,卻上下,安富尊榮者儘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已是被皇上申飭過一次了,禁足一月,也折進去多少人,卻依舊不知悔改,仗著宮裡娘娘,每做些貪贓枉法之事來,如今累得老太太求到了她的麵前。
黛玉回到了徽音院,李覓服侍她睡下,掖好了被子,問道,“爺走之前說了,怕是老太太來,會叫姑娘為難,若太太逼迫姑娘,爺說叫姑娘先應下來便是,後頭再想辦法,總是能想出來的。”
黛玉搖搖頭,“我已經拒了,自古一飲一啄,必有天定,若強行違撓,必得反噬。天底下,沒有誰的命比彆人的更高貴,但凡居心不良,便該遭天譴,又不是忠臣良將遭屈死,何必賠上自己?”
待黛玉睡了,李覓出來,黃蘆還等信兒呢,李覓把話說了,他忙把話帶了出去。
雲臻也並沒有睡,在書房裡拿著本書在看。鐘順進來,把火盆裡的火撥了撥,又把黛玉的話說了一番,“姑娘說,以後賈家的事,爺不必操半點心,也不是沒給過機會,便是嫡親的兄弟姐妹,也儘夠了。如今依舊如此,隻應了那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年過完了後,展眼,天氣暖和起來了。家裡有個讀書的,又有個養病的,賈氏暫且也沒多少功夫去操心賈府那邊的事。待出了正月,朝廷開印了,刑部判了下來,賈珍與賈赦流放,所有財產一律充公。
隻薛蟠,因有王子騰的功勞,又著實賠了一筆銀子,家裡幾乎空了,反而從獄中放了出來。